沈皎茫然,捡起地上被烧了一半的书册,她随意翻了翻,看着像是帐本,她目光渐深,随后勾唇一笑。
小满见状,捡起手里的碗,凑近问,「小姐?这有什么问题吗?」
沈皎手指划过日出红光下清晰的字迹,「半成,少了半成。」
屋内正脱了鞋要躺下的郑嬷嬷,忽然惊起,糟了,帐本忘在了庄堂。
按规矩,庄子每年收成都要交上三成给二房,帐务皆经过她手,她总要趁此往里扣个一些在自己囊中。这偷鸡摸狗的事情若被人发现,是要吃板子,或丢到别的庄子,和那群奴隶一样干活。
于是她又匆匆穿上鞋,着急忙慌路上还绊了两脚赶至庄堂,瞧见沈皎和小满正在打扫。
见了郑嬷嬷来,沈皎低头问好,郑嬷嬷嗯了一声,环顾四周。
她咳嗽一声,「你们,有没有见过什么帐本。」
沈皎摇头,「没有啊。」
她又转头问小满,「小满你见过什么帐本吗?」
小满握着扫帚,直摇头,「帐本?小满不识字,不认识什么帐本。」
郑嬷嬷思索,许是被火烧成灰了,但她依旧不放心,于是道:「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我来打扫。」
沈皎欠身,笑道:「多谢郑嬷嬷。」
出了庄屋,沈皎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帐簿,小满好奇问:「小姐打算怎么办 。」
沈皎望天,「自得是找个揭发的人,只是眼下,我得确保那人不知情,且已记恨上郑嬷嬷。」
日上三竿,周嬷嬷才从屋里出来,她打着哈欠,一阵寒风吹来,她瑟瑟发抖骂了声天冷。
她走至转角口,忽被狠狠一撞,周嬷嬷骂骂咧咧扶住墙,睁眼看是沈皎。
沈皎搀住周嬷嬷,连连道歉,「是我一时着急上茅坑,衝撞了嬷嬷,实在不好意思。」
「诶呦喂,我这把老骨头迟早被你撞散架。」
见周嬷嬷神色缓和,沈皎又去捡地上的帐本。
周嬷嬷瞥了一眼,「这是什么。」
沈皎拍了拍上面的灰,乖巧回:「方才我在庄堂打扫时,发现了这个,我一向愚笨,看不懂这些,不知这重不重要,若不重要,我正好没有厕纸,拿着上茅坑去。」
沈皎伸手递给周嬷嬷,她摊开的那一页纸,正是年记。
周嬷嬷扫了一眼,心想这沈三小姐果然如传言,胸无墨点,比她这个老婆子还没脑子。
她咂嘴道:「这是帐簿,哪能当厕纸。」
「原是帐簿。」沈皎点头,她笑着似讚赏,「嬷嬷竟识字?」
「那是当然。」周嬷嬷眯着眼睛去瞧上面的字,可紧接着眉头紧锁,她抢过帐簿,头低得似要埋里面。
片刻后,她破口大骂,「好啊,这姓郑的老太婆,偷偷往自己兜里扣钱呢。平日里那张丑恶嘴脸,狗眼看人低,竟不知背地里干这笔脏勾当。」
沈皎不知所云,一双杏眼一眨,「嬷嬷在说什么。」
「跟你说了也不懂。」周嬷嬷抢了帐本,怒气冲冲转身离开,临时嘴里叨叨着,「看她日后还怎么威风。」
沈皎望着周嬷嬷远去的背影,上竿的日光格外暖,以至于稻草上的霜化了。
沈皎凝闭着双眼,小满走上前询问,「小姐,怎么样了。」
沈皎笑了笑,「小满,以后有糖吃了。」
没过几日,京城来人,说是前来查帐,周嬷嬷递上帐本,郑嬷嬷瞠目结舌望着翻了天都寻不到的帐本。
那日格外热闹,两个妇人大打出手,披头散髮互扯头髮,嘴里骂出的话又狂,又腌臜。
沈皎都不忍听,她悠哉看着闹戏,吃着热乎的鸡蛋。
鸡蛋是兰春给的,兰春是个能干,清秀,朴实的姑娘。脸颊红通通的,端着一篮鸡蛋问沈皎。
「沈姐姐,郑嬷嬷走后,咱庄子会是谁做主。」
沈皎抿唇一笑,「我们做主。」
她挑着篮里的鸡蛋,「兰老板近日生意越发好了。」
风波过后,腊月初七二房送来保暖的袄子和一些京城糕点,临近春节当年货分给庄子里的人。
那糕点里还掺了份桃酥,沈皎猜,如今二房,应已是沈离月掌事。阿姐坐稳了二房管家之职,她往后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就比如,这些日她察觉到周嬷嬷对她格外尊敬,脏活累活也不再指派给她。往里打听,原是沈离月在背后打点。
日子过得还算悠哉,只是手上冻疮不见好转,窑洲的天愈来愈冷,她那双手长时间浸在冷水里。
关节红肿皲裂开,又因鲁莽浸泡热水而烂手。
虽说兰春拿了草药给她涂着,可这双手真是投了娇贵命,除了阿娘寻名医调的药膏,旁的毫无一点用处。
沈皎自嘲,她们说女儿家的手是第二张脸,要芊芊玉指如葱,滑嫩无瑕。哪个像她这般红肿,生起冻疮像是剐了腐肉。
日子匆匆,转眼又是十五,沈皎将小满支去兰春那,自己则是在屋内生不如死。
桌上的东西散落一地,烛火摇晃了几下,不敌寒风嘘得一声被吹灭。
屋外寒天,无边黑夜里一轮圆月夺目,沈皎望着窗外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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