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意虽雍容尔雅,一双凤眼肃然,凌寒如梅,举手投足皆是大家之妇风范。
眼角却添沟壑,苍老了许多,不知阿娘从常州回来,一双儿女,一个武将就此残了腿,颓废不正。从小管教,贪图玩乐的女儿竟在战争中,从城楼一跃而下,定格于十八岁冬,还有几天便是初春,便是谢兰意回来的日子。
整个沈家捉得捉,流放的流放。
不知阿娘,当初是如何挺过那段艰难岁月,操劳沈家至今日。
见阿娘脸上皱纹,应是很辛苦吧。
谢兰意与各世家大妇颔首,忽然心一紧,恍若血肉相连,心意相通,跳得狠,她似有察觉转头。
沈皎慌忙别过脸去,低下头,偷偷擦去豆大的泪珠,往来的世家小姐挡住沈皎的身影,谢兰意看去,只看见年轻姑娘嬉笑。
韶华春意,恍若女儿在时,她那张甜似蜜饯般的笑脸映在谢兰意心里,一张张从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开始,至最后见面时,女儿抬手在马车后笑着说,「阿娘要平安回来,皎皎会想阿娘的。」
后来,如沈皎所说,她平安回府,却再也见不到女儿。
若可以,她真想拜佛,一命换一命,换女儿平安无恙。
沈皎从小顽皮,她头疼至极,丈夫早逝,她一向以严母教导她,教她循规蹈矩,要有世家闺阁小姐贤淑之姿,亦要有将门之女的大义,忠肝义胆,至死不渝。
她做到了,谢兰意很骄傲。
第102章 相认
「陛下驾到!太后驾到!」
大内监喊, 声响彻华阳殿,大殿肃然安静,众人跪拜。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今日太后寿礼, 萧容允转头看向太后。
太后抬手,「平身吧。」
「谢太后娘娘。」
沈皎起身,透过云纱似的屏风,见沈离月站金殿高台,身后由侍女打着蓝金孔雀毛扇,而她着一湘暗丹拖地凤袍,脖细长,顶鎏金冠, 珠钗环绕, 端庄高贵,气度沉静。
虽气质老沉, 却依旧不显年纪,肤如凝脂,因朝服珠宝而更显雍容气质。
沈离月抬酒, 举止从容大方, 「今日哀家大寿,愿天助我大启昌盛, 山河无恙, 百姓安居乐业。今与民同乐,望尔等不拘,醉今宵。」
举杯同乐,琴瑟琵琶, 歌舞昇平。沈皎低头自顾自吃食,她从前看了十余年, 皆是一个样,固然无聊。
江摇华整理完回来,换了身衣裳,愤然瞪了沈皎一眼,而后看向抱弦琴上台的江国公府大公子,会心一笑。
江大公子手里抱着一把似琵琶,却抦身细长,形如匕,面平背圆的乐器。
小皇帝瞧着新奇,问,「这是何物。」
「回陛下,此器名为塞塔尔,出自北狄,乃臣与家父出征塞外,取北狄海腾部首领项上人头,帐中所弹之器,是以我大启大胜之吉物。」
小皇帝看向沈离月,她示意点头,小皇帝才大笑道:「江国公与江世子骁勇善战,乃我大启国之幸运。」
「臣苦学半月有余,终不得其精髓,交与乐府,生疏难懂北狄乐曲,可惜了这把好琴。」他拱手道:「臣听闻北狄人善乐,北狄公主自小习乐更是精通,还请殿下为尔等弹奏一曲,也可让在场汉人见北狄民风,臣斗胆舞一支山河剑章我大启广阔地域,寓意两国合盟,天下太平。」
江大公子拱手一拜,诚心诚意,有模有样。
「这……」小皇帝拿不定主意,他方才已询问过太后娘娘,若被老师看见了,定要又说他榆木脑袋。
寓意两国太平,江大公子谏言有理,再者,他也想见见这北狄公主究竟是何模样,于是一拍大腿道:「好!朕允了,来人,宣北狄公主。」
沈皎眉心微动,这小皇帝终归年轻,不知轻重,既已昭告天下,两年帝冠后,她入主中宫。一介皇后,怎能当众献艺。
圣意不可违,她只得硬着头皮起身,她倒不畏弹奏塞塔尔,窑洲时,师父便有一把,閒来午后就抱着奏,听师兄说,是他那北狄老情人赠与他留个念想。
她跟着师父学过些,虽比不上北狄乐师,但糊弄中原人轻而易举。
不过是弹奏一曲,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不知这江家人打的什么心思,她余光瞥了眼江家小姐,她唇角勾起,似是拭目以待。
这一上,或许有诈。
她忽然生了退却的念想,可高内监的声又响,座上宾客私语,她不得不上。
或许只是要讥讽她一北狄蛮女无皇后之姿,身姿不端,粗陋不知礼数罢了。
沈皎安慰自个儿,她身姿端庄,步摇轻颤,从容朝拜。
「北狄公主楼姣,代北狄拜见陛下,参见太后,愿太后万寿无疆,亦如大启江山。」
毕恭毕敬,礼数端正,挑不出毛病。
太后眉心微动,目光凝聚在她的身上。
小皇帝见太后迟迟未发话,轻咳一声,「起来吧,北狄的心意,朕领了。」
台外朝臣私语,「那北狄公主身着的衣裳,怎有些眼熟。」
大臣打趣,「沈兄老不正经,怎还记得小姑娘的衣裳样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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