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北在试探他, 如果一辈子没有孩子, 谢澜也会愿意只有他一个吗?
谢澜心疼得不得了,他也明白老婆为什么会在这件事上患得患失。
在虫族的结构体系下, 繁衍是本能,能有几个雄虫愿意为了一隻雌虫一辈子没有后代?
可能老婆原本还会期待自己未来孩子的样子吧?知道自己再也没办法生育的时候,他是什么心情呢?
江之北见雄虫还是不出声, 最后微不可闻地嘆了一口气, 眼底的黑暗情绪几乎要凝成实质。
看起来, 雄虫也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的。
但是没办法生育的自己, 怎么来给他一个孩子呢?
允许他纳雌侍是不可能的,只要江之北还活着一天, 就决不允许还有别的雌虫与他共享雄虫,雄虫永远都只属于他。
那就只能通过一些手段,弄来一枚虫蛋, 谎称是自己生出来的了。
江之北手指微微用力, 摩挲着雄虫宽而结实的背, 冷静而漠然地思索,试图缓解在心中阴暗角落肆意疯长出的暴虐。
这时他突然察觉到手下的肌肉在微微颤动。
江之北思绪被打断, 他急忙撒开手, 低头去看雄虫:「殿下?您怎么了?」
雄虫低着头不肯让他看, 江之北一着急,略带强硬地掰起他的脸,竟然看见雄虫眼圈通红,眼珠湿润,鸦羽般的睫毛都被泪水敛黏在一起,抖着嘴唇不肯正视自己。
江之北深深蹙起眉头,他伸出手指,指腹轻柔而不失力道地擦过雄虫的脸,为他擦掉滑下来的一滴眼泪。
他将嗓音放得更轻:「您怎么了,是我的问题哪里冒犯了吗?」
一听这话,雄虫喉结一动,从喉咙间溢出一声破碎的哽咽。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胡乱摇摇头,低声道:「……没什么。」
这哪里是没什么。
江之北现在也算是找到了对付雄虫的方法,他嗓音微微一沉:「您是又准备把我敷衍过去吗?」
雄虫立刻被略重的语气给威胁到,他惊慌地摇摇头,握住江之北的手臂:「我没有!我,就是……」
像是做出了重大的抉择,他破釜沉舟般地闭眼,自暴自弃地说:「……我不能生育。」
江之北愣在原地。
雄虫声音很低,偶尔会哽住,说得断断续续的:「是天生的,雌父担心我会被皇帝厌弃,一直瞒着所有虫……」
「本来我觉得一辈子没有后代也没什么,我也并不喜欢孩子……但是现在,如果你想要孩子,我……」
他再次哽住,抖着肩,深深低下了头。
江之北被这个消息砸得头晕目眩,几乎要站不住。
他鬆开手踉跄几步,扶住沙发把手,闭眼消化这个消息。
雄虫也不能生育。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彼此之间完全不需要互相隐瞒,他们是天作之合。
雄虫时刻注意着江之北的反应,见他踉跄着后退,还以为他接受不了这个消息,顿时眼角又泛上一层绝望的水雾。
片刻后,雄虫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他一擦眼泪,疾步走上前去,以不容置疑的力度将江之北揽进自己怀里,语气强硬中带着孤注一掷的狠戾:「你已经是我的雌君了,不可以抛弃我去找别的雄虫,知不知道?!」
一举一动间,带着做霸总多年积攒的威压。
江之北猝不及防,脸被迫埋在雄虫紧实的胸肌前,原本还有几分复杂的心情顿时全成了哭笑不得。
他刚刚酝酿起的那些阴暗的心思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一扫而空,心底只留一片失而復得的极喜和侥倖。
对雄虫来说致命的缺陷,对他而言却像是虫神的馈赠。
雄虫的手臂箍得他肩膀微微发疼,但江之北毫不在意。他微微使力抬起头,在雄虫情绪再次崩溃之前,学着雄虫之前的模样,笨拙地将自己的脑袋在雄虫颈窝里蹭了蹭。
如果说谢澜之前的蹭蹭贴贴像是一隻撒欢的狗子,那江之北此时的蹭蹭贴贴就像一隻矜贵的小猫咪难得主动舔主人的脸,让还在拼命飙戏的谢澜脸上表情都僵住了。
他在内心发出了受宠若惊、语无伦次的声音:「老婆!老婆你是主动贴我了吗!你在这个世界还没有主动贴过我!呜呜老婆!」
010:【……】
010简直要习惯宿主突如其来的无意义暴言。
察觉到雄虫的身体僵硬,连带着手臂也放鬆了力道,江之北终于能抽出自己的双手。
他轻轻拥住谢澜起伏的脊背,安抚地拍拍,语气里是暖和的笑意:「我怎么会去找别的雄主呢?毕竟除了您以外,绝不会有其他雄虫愿意要一隻不能生育的雌虫了吧。」
雄虫闻言,整隻虫都傻了,直愣愣地看向江之北,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也不能——」
在「需要安慰雄虫」这一源动力驱使下,江之北终于可以更加坦然地向雄虫揭露出自己的伤疤。
他故作轻鬆地耸耸肩:「是的,我幼年时因为意外,被破坏了生-殖腔。」
「无法生育的雌虫,理论上是不可以参军的,而是会变成一隻被社会厌弃的废虫。幸好我的雌父还有几位忠诚的旧部,帮助我隐瞒住了这个残缺,才让我顺利参军……」
雄虫还含着泪水的桃花眼不可置信睁大了。
「在和您履行婚约时,我起初并不认为我会和您有过多的交集,我会孤独终老,所以我的缺陷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