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大多数都拒绝了,可是对方的表现却会永远留在心里。
人嘛,都差不多,嘴上说只要合眼缘、好相处就行,其实谁心里都有个计数板,只是吃饭拉椅子的声音大了点都会给对方扣分。
白栀想来想去,特意挑了个日光明媚的午后等在露天足球场。
她想,即便最后不成,留在他的记忆里也是清朗明晰的。
白栀托学妹打听了,江燃早上做田径训练,下午才去室内球场做专项。
他不爱用跑步机,每天都会从酒店出发,绕去公园,再从公园到学校,绕湖跑一周来到足球场拉伸。
白栀特意换了身裙子,就是高中江燃送的那条,疤痕会露出一点,但用遮瑕一带,就没了。
这是第一招,叫回忆杀。
她还准备了两瓶水。
一瓶是斥巨资二十块买的斐济水,还是请同学去进口商场带的,大家一致认为一瓶矿泉水卖这么贵纯属讹人。一瓶是学校超市买的运动饮料,滞销的草莓味,但也是江燃偏爱的水果口味。
白栀所认识的江燃,嘴有多硬,心就有多软。
做拉伸的时候喝了她的水,就算想甩脸,也会温柔一点,至少能听她把话说完吧。
白栀没别的要求。
两年时间,她像把生锈的刀,没有再次戳中江燃心臟的把握,却能钝刀子磋磨自己。
她不奢望他立马回心转意,爱她如往昔。
她只希望把话说完。
好好说完。
……
午后,秋老虎威力正猛。
早上过来时球场还有薄雾,这会儿本就不精神的草皮直接表演了一个「贼老天你晒死我吧」,一片片集体伏倒。
足球场的人都晒跑了。
只有一对还在彼此试探的男女打着伞席地而坐,男的顶着烈日侃侃而谈,女的满头细汗,耐心听他胡说八道。
白栀坐在自动贩卖机旁,撑着黑胶伞。
手酸了就换一隻。
如此交替,球场谈天的男女都走了,走前还好奇地打量了她几眼,白栀依旧不动。
终于——
砖红色的塑胶跑道尽头出现一道颀长身影。
男生穿着深灰色的长袖连帽衫,前胸湿透,一道淋漓的V 直逼裤头,运动短裤下的腿依旧白皙,利落悍勇的线条是这些年汗水的积淀。
好像刮过腿毛了……要不是男性的骨架骗不了人,这大长腿一路得吸引多少人的目光。
白栀拍拍脸,将奇怪的念头打飞,默默等待。
江燃逐渐放慢速度,来到饮水机前彻底停下,开始翻找零钱。
白栀闻声探出头去。
他顿住。
目光在她头顶一瞟,飞快收回。
她穿的,是他送的裙子。
那么多年还跟新的一样。
一看就是临时翻出来的,平时根本没穿过。
目光没对上,错过了搭话的时机,白栀心底有些失落,但还是将两瓶水捧了出去。
江燃捏着硬币的手一顿。
倒不是为白栀手里昂贵的水讶异,她的脸蔫红,乌黑的发顶一条细细的雪缝,正在冒肉眼可见的热气。
这是等了多久,都要熟了啊。
当自己小笼包啊蹲这蒸桑拿。
江燃接过矿泉水,开始掏包,摸来摸去飞了一张百元大钞到白栀身上。
白栀慌手慌脚捏住钱,笑了笑。
她说:「阿燃,我找不开。」
他仰头喝水,握紧瓶身,须臾,张口冷道:「不用找了,以后别来碍眼。」
「阿燃不想见我吗?」
江燃不说话,仰头又喝了口水。
330ml的水哪够他两口,这一喝,瓶身见了底。
白栀满心失落,抬头见他水瓶空了嘴巴还杵在瓶口,咕咚咕咚喝空气呢,便知某人又开始口是心非。
她心中一亮,递过另一瓶运动饮料,小声道:「喝这个吧。」
江燃才发现手里的水瓶空了。
操。
他猛地捏合塑料瓶,就不接。
白栀又小声道:「草莓味的。」
江燃鬼使神差去接,眼睛离不开她的脸,手指便莽撞地相遇了,白栀一缩肩膀,江燃也觉得手指烧了起来。
他抢过水,又扔了一张钱给她。
白栀好脾气地捲起来握在手心,露趾凉鞋靠在一处,前后颠扑,许久,尾指勾起垂落的髮丝,嘴唇一抿,鼓起勇气说道:「阿燃,我好想你。」
江燃没说话。
白栀身体轻颤,又说:「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有时想得心都要裂开,因为要好好生活,所以不得不一瓣瓣粘起,反反覆覆,熬得四季不明、日夜颠倒。
时间一直往前。
可她却拼命想回到那年高三,想回到他身边。
人一旦活在过去,其实已经死了。
江燃沉吟片刻,勾唇笑:「你想我……睡在陈舟身边想我吗?」
「你在说什么?」
「白栀,不要装傻,以为不承认就没人知道吗?告诉你,老子没有你照样活得风生水起……你以为我会死吗?会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对你肯回头感恩戴德吗?」
他扔掉瘪水瓶,连同那瓶没开封的运动饮料,全部扔到了垃圾桶,「我江燃好好的,比跟你在一起时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