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过无痕，过去仅仅只能是过去，不用改变什么，也不用怀念什么。
回忆就是最好的纪念，也是最坦然的道别。
只是，稍微有些遗憾而已，遗憾结局不是他们所想的潇洒道别，而是略显凄冷的回首从前，而后嘆息一声。
推开咯吱声的门，迎着一如从前的沙发和久违的咖啡机和空荡荡的办公桌。
不知往后，会是谁坐在那里，但绝不是周景沉了。
林青折记得很清楚，他平常来的时候坐在这边沙发上，云萧静摆弄绿植，周景沉守在咖啡机面前绝不让江浩州接到一杯咖啡，而叶姊在拍他们表情包。
岁月铭刻在记忆中的幻影，与眼前的现实无形重合，落下的树叶仿若激起圈圈涟漪。
不管怎样，至少曾经快乐过，这已经很足够了。
就像陈妥说的：「来过，因此庆幸。」
林青折准备离开，但发现脚边忽然从沙发底下滚出一支满灰的钢笔，已不见颜色，但仍可见光泽。
林青折捡起笔，看清楚后眼角一阵抽动，一滴不觉的眼泪滑落脸颊。
往往都是这样，太多喜悲都在强颜欢笑中埋进深处，人们管这叫「释然」但偶尔的细节，却能勾起无边回忆和本来已经否认的感情，如同导火索。
这是云萧静送他的笔，但林青折有会借给周景沉后被他弄掉了，以至于云萧静千找万找都没找到，不曾想居然在这。
林青折此刻才想起，那天云萧静送他笔时的神情，那种羞涩和期待刻在脸上，只是林青折却没看出了。
说起来，也算是错过了。
大概是因为曾经真的心动过，但一些误会使他们分道扬镳。
林青折用纸将这根钢笔擦干净，露出原有的色泽，看起来也是名贵，在沙发底下放了几年都还如初，只可惜它原本的寓意成了回忆，也成了遗憾。
「谁在里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和两个人的脚步从门口传来。
林青折回头看去，看到周景沉和他身后的陈琼雨。
「你们大晴天拿什么伞啊？」林青折很惊奇，因为他们两个手中拿着伞，而外面却是朗朗晴天。
周景沉似乎想笑一下以示礼貌，但看见这个位置原本的笑意被一些忧愁给掩去。
「拿伞是有原因的，倒是你，怎么来这了？」周景沉牵着陈琼雨坐了下来。
林青折也坐在对面。
「听说艺乐散了，想来看看，免得以后看不到了。」林青折此刻有些想念周景沉的咖啡。
陈琼雨看他们想要长谈，便去熟练的拿纸杯接了三杯咖啡递给他们。
「艺乐人又不多，临近毕业季，新人又不行，再加你们又都走了，我能力精力有限，艺乐解散是权益过后的结果，当然，这其中的含义你们应该都知道。」
周景沉喝着熟悉的咖啡，从进门开始就发现门牌被换了，儘管这是预料之中的。
但说实话，那种淡淡的悲伤也萦绕他的心尖，毕竟他比其他人在艺乐待的都要久，他对艺乐的感情也比其他几人要深的多，更何况，艺乐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还有一个学姐对他的期望，周景沉很愧对那份期望，因为他所带来的是失望。
「你要毕业了，艺乐也散了，往后我们相见的日子会越来越少的。」林青折的话语让周景沉略微一愣。
「是啊，往后余生，怕是也会是对面不识的陌生人，亦或者，偶尔所见閒聊几句，再别离经年的少时友人，在剩下几十年光阴里，这两年显得很单薄。」
「你难得说的有些诗意，倒也说的对，不过我觉得这两年虽然只是我们人生路上的风景，但也会是印象极深的风景。」
周景沉吹口气驱散咖啡升起的白雾，咖啡机里的水桶已经空了，造不出下一杯咖啡了。
就像那柜子里的方糖已经被林青折吃完了，之后的人是没机会喝到有那股味的咖啡。
「我一毕业，就会去国外，林青折，到时候给我送个行吧。」
林青折愣了下：「国外，多久？」
「少至三年，多则不知，但我一定会回来，因为有个人在等我。」周景沉说着看着陈琼雨，陈琼雨点点头。
少则三年，多则不知，这话不仅说说，那将是一千多个日夜徘徊的思念和等待。
林青折看到一脸淡然而坚信的陈琼雨，他思索良久，而后嘆口气。
「好吧，我到时候会去送你，给我发消息。」林青折明白可能他们再见时……已经不復从前了。
茫茫人海，对于这个时代，三年太久了，久到能够改变很多，或者改天换地，最终物是人非。
「谢谢，最后的糖都放了吧，就三块。」周景沉喝着苦涩的咖啡，那股熟悉的味道既熟悉于味觉，也熟悉于回忆，往后数十年，不知能否再尝到这个味道。
林青折喝着带甜的香浓咖啡，仿佛回到从前，一切都未曾变过一样。
就像这件办公室，一如从前初来这里，那时，除了没有咖啡机外，其他别无不同。
也许，上一次的这里也曾历经别离，它见证很多的久别重逢和分道扬镳，它承载了很多人的惆怅和潇洒离去，也见证了无数代人的青春。
窗边的盆栽春去秋来，门口的门牌换了几代，就连偶尔的鸟鸣和雨停都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