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无谓,只有没来得及藏好的害怕。
他虽挺着背,袖下的双手却在微微颤抖,恐怕连他自己也没发觉。
那双手很好看,纤细白皙,指尖在火光的照耀下泛着一层淡淡的红。
贺时颐视线从他的手落在仿佛轻轻一折就能断掉的雪白脖颈上,斜睨了一眼身旁的空位,不咸不淡地开口:「杀你作何。」
陈川本来还想坐过去,毕竟听这语气自己也许并不是非死不可,当听见贺时颐后面的话差点当场石化,原地去世。
「明明能做比杀了你更有趣的事。」
第4章
他避开男人深邃暗沉的目光,为了转移注意力,还动了动手,结果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低头一看,是他之前特意藏起来的糕点,此刻手帕打开,里面放着什么清晰可见。
还没有来得及蹲下捡起来,贺时颐先一步捡起:「带着路上吃?」
低沉危险的语气让陈川一个恍惚,差点点头了,回过神后顿时摇摇头,盯着他捏在指尖的糕点,直接上去咬住吃入嘴中。
动作太急太快,以至于没控制好力道,他吃下糕点的同时也碰到了贺时颐的手指。
陈川后退一步,擦干净嘴回答:「不是,现在吃。」
男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眼瞳暗了几分。
指尖还能感觉到唇瓣触碰的柔软温热感,他摩挲了下手指,拿出手帕擦拭干净,没看陈川:「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陈川大脑机械了下:「吃糕点。」
不然还能做什么?
蓦然看到他似笑非笑的模样,陈川不禁一怔。
这皇帝不会以为他刚是在暗示勾引吧?
他根本没有那样想!
他又往后退了几步,最后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坐在了地上,脑子因为这一摔更加懵了。
他本就很白,如今坐在地上,头髮凌乱,眼神四处乱看,一副紧张害怕的样子使他那张脸沾染了几分说不出的柔弱。
在此之前,想看到同样一张脸上出现柔弱是万万不可能。
贺时颐讨厌这张脸桀骜的样子,但一点都不讨厌现在的模样。
他缓缓起身走到对方面前,居高临下地开口:「沈清时,孤给你一个选择。」
强烈的压迫感自上而来,逼得陈川几乎喘不过气,他低着头,心里吶喊我不是沈清时,可是他不敢说出来。
「要么现在出去,让那些人把你抓起来杀了,要么留在这里。」男人蹲下身,手指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那张慌乱尽显的脸,「告诉孤,你选择什么?」
好死不如赖活着。
可是这个活着是自己全然不能接受的方式。
陈川眼神止不住地往旁边的床上看,脑子里闪过小说里的各种描写:「我,我选择……」
留下两个字像是堵在了嗓子眼一样,无论如何都说不出,特别是对上那双凌厉凛冽的眸子,更是浑身禁不住颤抖起来。
床下死和床上有可能死,两者并没有区别。
「孤耐心有限。」男人静静地欣赏着他的恐惧,片刻后淡声开口,脸上神色凉薄无情。
「我想……」陈川张嘴,一句话说得十分虚,「我什么都不想选。」
捏着下巴的手瞬间收紧,几乎快要将他下巴的骨头捏碎,陈川疼得反射性挣扎起来。
他的拳头停在了距离男人的脸只有三厘米的位置,再也上前不了一步。
那隻强有力的大手死死地扣住他的手腕,贺时颐用着漫不经心的口吻说出一句令人头皮发麻的话:「手这么细,不知道经不经折。」
在大手收力,似乎真的要把他的手腕折断的时候,陈川大喊:「我选择留下!」
他喘着气,因为呼吸太过于急促,胸口起伏很大,在男人鬆开他手的一剎那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闭了闭眼。
池凌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他现在还不能死。
折腾就折腾吧,逃不过就只能摆烂接受了。
想到这里,陈川对贺时颐的恐惧少了那么些。
他睁开眼,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
男人还蹲在面前,目光冰冷地审视着他,有那么一瞬间,陈川甚至都生出他已经把自己看穿了的错觉。
按照贺时颐的脾性,他要是发现自己是冒充的,并不是他口中所谓的沈清时,恐怕当即就会拧断他的脖子。
陈川收起所有思绪,假装镇定地从地上爬起来,站直身体:「陛下要我留下来做什么?」
「你不知道?」贺时颐跟着起身,目光像是黏在了他身上般。
「我不知道。」陈川迎上他的目光,摇了摇脑袋。
外面响起脚步声,紧接着侍卫的声音传来:「陛下,全部都找过来了。」
这话的意思是没找到人。
贺时颐面无表情地盯着陈川:「即是不知,孤就只好……」
「我知道。」陈川顿时开口打断他的话,上前一步抱住他的手臂,「我知道我知道。」
他挤出来一句生硬无比的话:「不就是陪陛下睡,一起,我都知道。」
贺时颐垂眸,能看见身边人过度紧张而颤抖的长睫。
他沉声道:「退下。」
门外的侍卫应了一声迅速退下。
没找到人就代表池凌可能还没有暴露,没暴露就有逃出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