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魔尊居然还握着对方的手,眉眼低垂不知在说些什么,而那沈厌也是懂欲擒故纵的,佯装挣了几下,没挣脱开,就由着人家垂首一点点吻过自己的指尖,唇角分明带着笑。
底下的人都是百余岁的老怪物了,自诩心境一绝,古井无波,从不为外界之事而喜怒。
而今,他们的心头齐齐不约而同闪过同样的想法。
妈蛋。
太无耻了。
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
可惜他们虽然活了数百年,但骂人词库匮乏,而今搜肠刮肚也只能涨红脸憋出「无耻」两个字。
正当他们愁着该怎么把那两个人从上头弄下来的时候,忽然,自人群中的某处发出一声慌乱的惊呼。
「诸位道友,快快运转一下/体内灵气,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抽走我身体里的灵力!」
这声惊呼落下,在场的众人皆是面色一变,纷纷沉潜下气查探起来。
片刻的静默后,此起彼伏不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了。
「怎么回事,老夫体内灵力竟已流失大半,此刻几乎无法运转功法。」
「不好,这里已经有数位道友出现灵力枯竭的症状了。」
「定是那魔头搞的鬼,真是好生恶毒狠绝的法子!」
……
极度的恐慌感宛如瘟疫般在修真界众人间疯狂蔓延。
没有了灵力,此刻的他们,就与一群普通人无异。
垂眼扫过下面那一片已完全陷入混乱的惊慌失措的人群,沈厌道:「尊上,时候到了。」
顾淮烬冷笑道:「本座便陪你一道,去会会那些昔日故人。」
他抬手一拂,霎时间,翻滚的阴云间便传来万鬼凄号之声。
数百级暗色长阶自轿辇的前方一路往底下延伸而去。
阶面上,鲜红妖艷的灼灼魔纹流淌,两侧熊熊燃烧着地狱业火,红焰飞舞间,每踏一步,皆会在身后开出血一般的红莲。
顾淮烬在他耳畔低声开口了。
「为了你,本座特意前去幽冥道借来鬼车,取其间千万永世不得超生的恶魂为阶,骨骸为栏,铺筑下此路。这火烧得越旺,被焚烧的罪孽之魂便叫得越惨烈,其阶上色泽更是会越发鲜艷耀眼。」
「这排场,你可还满意?」
沈厌看着他,道:「尊上,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景色。」
听到这话,他的双眸不由满意地眯起了。
此时此刻,漆黑的天际都被那长阶映照成诡谲的暗红,鬼车张开血翅厉声凄鸣着,红羽若残破的花瓣般被狂风席捲漫天。
宫主的眼中布满血丝,感受着体内正在疯狂流逝着的灵力,死死盯着远处的那两道身影。
他身后的长老目光中满是惊骇之色,身形摇摇欲坠:「玄清他真的……真的把宗门禁术传给了这个小子。」
宫主双眸失神,摇了摇头,艰涩道:「不,更恐怖的是,沈厌他单凭一人之力,竟然能将其发挥出七成的力量。」
倘若它十成十的威力皆被发出,那便当真是可诛天灭地,弒神杀佛的绝世杀阵。
他们在无数道视线的注视下来到众人的面前。
顶着那一道道又恨又惧的目光,沈厌面上带笑,不急不缓开口了:「诸位,此乃我亲手布下的上古阵法,名曰噬灵。」
「一经启动,其间任何生物,便会被无止境地吞噬灵力,枯竭而亡。而最先动用灵力之处,将会成为此阵的阵眼。」
他说着,全然不顾众人越来越难堪的脸色,含着玩味的目光扫过那一张张强装镇定、神色煞白的面孔。
「怎么样,等死的滋味,是不是很难受啊。」
其中一个宗门宗主终于忍不住,怒声道:「沈厌,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们素日与你无仇无怨,你何故要逼迫我等到此地步?」
此刻在场的,哪一位不是修真界中赫赫有名之人,此刻却被后辈这样玩弄于股掌间,任人鱼肉,他们已经很久都没尝过这种屈辱的滋味了。
沈厌挑眉道:「哦?那刚刚那些在下面喊着要取我命的人,又是谁呀?」
片刻的沉默后,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大喊。
「分明就是你叛逃师门,勾结魔族在先,与我们为敌,还在光天化日之下与那魔头行此等……此等龌龊之事,我们是替天行道,名正言顺!」
顾淮烬听闻,在旁发出一声冷笑。
沈厌面上却没有半分恼意,轻声道:「嗯,你说得不无道理,只是……」
他话音未落,指间便扫出一道锋锐的灵光,毫不留情地直逼那处而去。
一声悽厉的惨叫后,刚刚说话的那人捂着被折断的右臂,神色痛苦浑身颤抖地倒地。
众人的面上皆是一片骇然。
他们没想到,沈厌真的会对他们下狠手。
他竟是铁了心的要站在修真界的对立面了。
「各位难道还不清楚你们的处境吗?」
沈厌道:「只要我想,整座重华宫顷刻间就会变成一处死域,我若要杀谁,也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还请各位,放低你们的姿态,假如谁再敢惹我不快,可不只是断一隻手臂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