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稀奇。」
她耸了耸肩,忽地,弯成月牙的眸中闪过狡黠的情绪:「对了,你若怕他不忠,我可以帮你炼製情蛊,悄无声息地下到他的身体里,但凡他有半点别的心思,便会尝到肝肠寸断、万蚁噬心之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楼眠笑了一声:「没必要。」
汶云面上闪过讶异的情绪,没想到他竟会这样干脆地拒绝,难道对方就不担心这份毫无保障的爱会在某一日彻底消散或是移转给他人吗。
她也不过多纠结,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视线扫过青年俊秀的面容:「把手伸出来。」
江楼眠看不清,只感受到有什么冰凉柔软的事物缠绕上了他的腕骨,亲昵而缓慢的磨蹭着,奇异的幽冷感似乎沿着他的血管钻了进去。
他的身体冷不丁僵硬了一瞬,目视前方,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像自己手腕上的景象,脊背无声出了层薄汗。
……他讨厌虫子。
很快,那股煎熬的不适感便消失了,江楼眠鬆了口气,听到汶云说:「这蛊在你的身体里呆的时间太长了,虽然还有救,但也需要花费不少力气才能逼出。」
「不过,我也不是白救人的。」
汶云盯着他的眼睛,话锋一转道:「我对这蛊的製法很有兴趣,不如你把母蛊取来,当作治你的条件如何?」
江楼眠问:「何谓母蛊?」
汶云说:「通俗来说,就是这蛊的源头,有了它,就能源源不断地製造子蛊,子蛊死了,母蛊也会有感应。当然,下蛊者一定会把它藏得好好的,想找它可不容易。」
江楼眠犹豫一瞬:「它在我仇家的手上,暂时还取不到,汶云姑娘能否先将我治好,待我回去再逼那人将它交出……」
「可以。」她弯眼一笑,答应很爽快。
「不过,我可信不过你。所以蛊解之后,我会在你的身体里下另一种蛊,倘若你没有在约定时间将母蛊取回来,或是损坏了它,你便会五臟碎裂,七窍流血而亡。如何?」
江楼眠朝她微微颔首:「多谢姑娘肯出手相救。」
又进行一些疗程上安排的嘱咐后,汶云哼着小调悠然离开了,在院落里看到了一直等在那里的提赫羽。
汶云眼珠一转,轻快地走了上去,在对方问了一句江楼眠的情况后,状似不经意开口,提起了情蛊的事。
她循循善诱道:「你这么喜欢他,就不怕有朝一日对方变心,跟别的人走了,离开你的身边……」
谁料提赫羽竟打断了她:「不需要。」
汶云不死心,她明明觉察到自己在说后半句话的时候,那人的神色有片刻的异样。
「为什么?」
提赫羽往江楼眠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道:「倘若他变心,那定然是我做得不够好,为什么还要让他痛不欲生?」
汶云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如果他要给你下蛊呢?」
她尾音刚落,提赫羽便笑了出来。
「若他真愿意下蛊,说明他在乎我,容不下我眼中除他以外的第二个人。可惜他不会。」
汶云:「……」
她翻了个白眼,离开了。
第89章
在被汶云安排的小木屋内临时住了近半个月,江楼眠身上的蛊毒终于解得差不多了,眼睛也基本恢復,到了可以离开的时候。
他们告别汶云,原路返回,比起来时弯弯绕绕、路途不熟的曲折漫长,回去便快了不少。
由于与对方的约定,江楼眠需要儘早从重棠那里获得母蛊,这也就意味着,把楚岚拉下台的计划不能再耽搁。
虽说他在楚岚手下满打满算当了四年的丞相,甚至还有段师生的情分,但这点微薄的情谊早已散得一干二净,他现在只想让那人跟他宠爱的烦心玩意一起在黄泉路上做对亡命鸳鸯。
江楼眠并不是那种恪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之类礼教的人,或许以前考功名那会还对其有着几分敬畏之心,但这几年消磨下来,什么忠君侍君的伦理教化通通都餵了狗。
左右他现已被扣上了乱臣贼子的帽子,江楼眠十分乐意更大逆不道一些,等血洗一遍金銮殿,再随便找个有皇家血脉的傀儡推上那个位置作挡箭牌,自己则在幕后掌控实权。
当然,找不到听话的傀儡的话,他不介意顶着弒君篡位的骂名亲自出面……虽然处理起来会麻烦不少。
现在正值盛夏,拂面而来的流动空气都是燥热而沉闷的,马车前行的轱辘声中,震天的阵阵蝉鸣环绕在耳畔。
为了通风,四周的帘子早已被掀起,江楼眠倚着车厢,肘部搭着车窗,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
他正支着脑袋,半睡不睡地眯眼,斜射进来的光影照得他的面容明明灭灭。
由于蛊毒解了的关係,他的脸色已然好了不少,本就俊美的面容祛除病气后显得多了几分鲜活之色,不再像以前常给人一种风中残烛般苍白柔弱的感觉。
午后倦怠的阳光里,他有些昏沉地阖着眼皮,卷着光点的睫毛不时轻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