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理智且清醒的。
冉鸢能看出男人黑眸深处的冷漠,她脸上的笑意扩散,随后她突然鬆开环抱着他腰身的手,轻轻柔柔地道:「皇上来昭阳宫难道不是因为想臣妾了吗?」
可没等男人说话,她便别过脸去,留下一个白皙细嫩的侧脸给男人:「既然如此,那臣妾收回方才的话,臣妾一点儿也不想皇上呢。」
女人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她在故意逗他。
但她这话一出,邵湛不可否认地沉下脸,他正想说什么,目光突然看见她裙摆下白到晃眼的玉足。
这一次,邵湛彻底沉下脸。
庭院里跪着的宫人不少,有太监有宫女,不知有多少人看见她的脚,一想到这里,邵湛的理智忽然不復存在。
这是邵湛第一次违背他的帝王原则,因为一个女人惩治所有宫人:「传朕旨令,在场所有宫人,杖责二十。」
这话让所有人震惊。他们以为贤妃娘娘方才胡诌沙包玩法他们能逃离惩罚,没想到皇上还是记着。
奉顺也以为皇上是因为宫人没有规矩地玩丢沙包才会被杖责,他低下头应答:「是。」
只是他话音一落,便听见皇上道:「还有你。」
「是。」嗯?
话音落下,奉顺便震惊抬头。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去询问原因,便见皇上弯腰、不容反抗地抱起贤妃娘娘往屋里走去。
没有人再去在意皇上和贤妃的亲密接触,因为他们都面临杖责。
但庭院里跪着的宫人们虽然害怕杖责,可在皇上离开后,却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站在宫门口的一个倒霉蛋。
奉顺公公。
他们被杖责还能理解,毕竟沙包是他们玩的,还差点儿误伤皇上。
可是奉顺公公竟然也要和他们一起受罚。
方才丢沙包差点儿误伤邵湛的小太监含泪看着奉顺,非常感动地道:「奉顺公公,没想到你也要和我们患难与共。」
这话说出了在场所有宫人的心声。
奉顺:「……」他并不是很想。
但皇上命令已下,奉顺也只能悲催地带领着昭阳宫一众宫人去慎刑司领罚,他边走边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想不通。
就像冉鸢,她躺在男人怀里,被他抱着往殿里走,但神色却若有所思。
她也不知奉顺为何会受罚。
男人的表情冷漠,他并未看她,但却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边往前走一边淡淡开口:「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受罚吗?」
冉鸢自诩阅男人无数,很了解男人,所以邵湛的一举一动都应该在她的掌控之中,但很显然,他方才惩治所有宫人的举动就不在冉鸢意想之中。
这反而激起她对他的兴趣,比知道他干净纯情时更有兴趣,于是她笑着摇摇头,实话实说:「不知。」
这话让邵湛停下脚步。
他低头看她。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像他说的话一样,不带一丝情绪,但却莫名让人胆颤:「因为你是朕的,你的一切都属于朕,包括你的脚,这些宫人若没有意识,朕不介意惩治他们,只有挨了痛丢了命,才会记住,你是朕的,不是他们可以看的。」
这还是冉鸢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
但这番话下来,女子脸上的笑容却逐渐消失殆尽。
两人对视。
他深不见底的黑眸告诉女人,他是一个帝王,是杀伐果断且无情的帝王。
冉鸢此前只注意到他和那些油嘴滑舌、举止轻浮男人们秉性上的不同,却没注意到,在某些方面,也是不同的。
在这一刻,一向胆儿大、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狐狸莫名有些发怵。
她开始反思,她是不是撩错人了。
但这个想法只出现一瞬,便从已经活了上百年非常自信的某隻狐狸脑海里消失。
她的脸上又浮现出无所畏惧的笑容,她主动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和他的距离又拉近一些,表情暧昧:「那皇上为什么不惩罚臣妾呢?」
毕竟是她没穿鞋。
可不等男人说话,冉鸢便自信地笑着说道:「皇上是舍不得吗?」
男人依旧没有说话。
但也没否认。
他抬起头,继续往殿里走去。
路上留下女子娇笑的声音。
而皇上突然去昭阳宫一事自然传到那些一直关注着皇上动静的妃嫔耳朵里。
特别是徐修仪。
这半个月的时间,她趁着贤妃禁足,派人在宫外探查她之前和其他男人私相授受的证据。
事实证明,她的确有所收穫。
所以哪怕听见皇上去贤妃宫里,她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还颇为悠閒地修剪盆栽。
「临春,你说,这已经脏了的花儿,开的再怎么娇艷,还会有人喜欢吗?」
临春自然知道徐修仪此言何意,她也笑着回道:「花儿之所以美,便是因为纯洁,这若是脏了,开的再怎么娇艷,也不过引人厌恶。」
这话说的正合徐修仪的心意,她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容,手里的剪刀忽然一动,「咔嚓」一声,徐修仪笑着将她最爱的芍药花从花枝剪断,芍药花掉落在花盆里,虽还开的娇艷,但却已无生机。
徐修仪收回手,放下剪刀,拿起一旁的锦帕擦了擦手,神情冷漠道:「随我去一趟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