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会听说苏家倒了苏父过世,而苏若凤对她恨得咬牙切齿连父亲出殡都不曾告知的噩耗?
记忆里的漫天白雪呼啸重来,在苏芙蓉心头捅出个大口子,呼呼灌着冷风,夹杂着贤王府仆婢的冷嘲热讽。
「苏氏,你已经是个废人了,要牢记自己的身份,不可僭越!」
「凭你也配打探新王妃的消息?呸!」
「赶紧吃肉吧,要不是新王妃过门图喜庆,你哪儿能沾到光啊?」
「新王妃是谁?你不配知道!安心等死吧!」
「你怎么还不死?成日吵得王妃睡不好,真是人穷命硬。」
「这簪子漂亮吗?是王妃赏的,你没见过吧?」
「王妃绣工了得,为人体贴,你连王妃一根脚趾都比不上!」
「问王妃是谁?你不配听见王妃大名,贱人!」
……
原身以为那种高高在上的嘲讽和莫名其妙的鄙夷同情,是因她失宠落难,现在回想起来,都特么师出有名啊。
柴傲天费心迎娶的正妃,居然是苏若怜!
同是苏家女,一个落到挨饿等死的地步,一个却是高高在上的贤王妃,多么讽刺无稽!
柴傲天对原身封锁消息,不外乎怕她闹事谩骂,所以在王府下了禁口令,不许下人在她面前提起苏若怜。
在这种细微处,他向来是极妥帖的。
「哗啦!」
苏芙蓉吐出口长气,撩起水浇在身上,就着哗啦哗啦的水声将柴傲天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去他妈的贤王!
成日和原身在一起浓情蜜意,转眼就能把苏若怜的香囊挂到卧房,夜里看见的时候不心虚吗?不膈应吗?
前脚利用原身谋取苏家钱财,后脚弃如敝履还娶她庶妹,这等做派,真是花楼里的娘子都比他清白!
就这种渣滓也配叫柴郎?柴狗都是抬举他了!
苏芙蓉狠狠唾弃完柴傲天,又将玉生烟母子三人记在帐本上,重重打了个红叉。
在她只想赚钱的时候,对方已经母子其心,早早下了套索想要她命了,也不知平日里忍气吞声装得是多辛苦。
啧。
苏芙蓉将自己往水下又埋了埋,任由微烫的温度把身体包裹,满头黑髮海藻般散开。
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天道贵生,让她在阴差阳错之间窥破秘密,岂有辜负的道理?
☆、赴宴
说干就干,第二天一早,苏芙蓉就跑到苏父面前,郑重其事地道:「爹爹,等女儿成亲后,你就把玉姨娘扶正吧。」
苏父不敢置信地望了望天,太阳还是从东边出来的,当即疑惑:「囡囡你说什么?」
苏芙蓉又重复了一遍,诚恳道:「女儿想好了,我已经坐地招夫,终身有靠,但是弟弟和妹妹却没有好消息。如果他们能以嫡出的身份谈婚论嫁,肯定会更好些。女儿是苏家嫡长女,不能只为自己考虑,也要为爹爹着想。」
「囡囡!」苏父听明白后大为感动,恨不得昭告天下,「我囡囡太懂事了!」
什么叫父女连心?这就是啊!
昨天夜里玉姨娘还揉着青紫发黑的膝盖向他哭诉,说是相看的人家嫌弃若怜庶出不上檯面,总是找不到好的。
「她投在妾身腹中,已经是遇人不淑,处处掣肘了,老爷怎么忍心让她背着庶女名分出嫁?求您看在她从小乖巧的份儿上,怜惜她一点儿吧!」
苏父一时间大为感伤。为母则刚,从没提过扶正之事的玉生烟都会为了儿女提要求,他怎么可能不心疼?
可是昨晚答应得痛快,早上想到大女儿,苏父又开始头疼。
他对这个女儿是有亏欠的,小时候甚至当面发过誓,保证无论如何都不会把玉生烟扶正。现在让他开口,他怎么说得出来?
至于悄悄把人扶正……凭苏父对自己女儿的了解,只要他敢这么干,苏芙蓉就敢把苏家拆了。
万万没想到啊,正在他发愁头疼之时,女儿竟主动提起此事,没有一点勉强。
这一下简直胜过雪中送炭,堪比久旱降雨,苏父心头老怀大慰,比吃了人参果的猪八戒还舒坦,热泪盈眶地道:「囡囡,为父真是太感动了!」
苏芙蓉撇撇嘴:「爹爹,你可要记得等我成亲后再把人扶正啊。你要是提前——」
「绝不可能!」苏父忙举手保证,「你一天不成亲,玉姨娘就一天是姨娘,绝无更改!」
他本来就有这个打算,现在女儿主动退让一大步,他更不可能得寸进尺去寒女儿的心。
苏芙蓉这才重新露出笑容:「那就好。女儿现在先准备着,等穆将军回来后儘快成亲,也好让弟弟妹妹早点说亲。」
苏父连连点头,苏芙蓉趁机把招夫的事情抹了过去,心中亦是满意。
那母子三个不同意她招夫在家?她就一辈子不出嫁!
越想把她弄出苏家,她越要牢牢钉在这里,绝不让鸠占鹊巢的事情发生!
斗志昂扬地从苏父院里回来,苏芙蓉照例在迴廊疾走十圈,又跑了三圈,然后气喘吁吁地停下慢走,让身上去去汗。
待收拾清爽后,苏芙蓉提笔给兰阳郡主回信儿,言已收到请柬,必如期赴约。
这是兰阳郡主特意为外孙女和颐县主举办的赏花宴。她多年低调,名声强硬,没想到人缘还挺好。一开口要办赏花宴,就邀请到京城过半人家的闺秀和公子,纷纷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