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夜住进客栈,是不打算睡觉的。她的目的,就是窥视自己的邻居。
凡是隔壁的响动,她都决不放过。
虽然这么说来很变态,但是她已经别无办法。有关阮辽的线索,她不想放过。
提供消息的茶客给她看了玉简录像。
录像中,颀长身影一闪而逝,而腰上的那柄剑,被玉简蓄意捕捉了光泽。
那的确是秋水没错。
楚真真见过秋水,不仅见过秋水在鞘中时的模样,也见过秋水出鞘的样子。
她觉得自己不会认错。
楚真真自储物戒中,搬出一张板凳,就这样坐在了房门之前。
少女的后背倚靠着房门,半闭着眼。经脉间灵力缓缓流转,以此保证自己五感敏锐。
房间很大,她却没有半点涉足观看的想法。
她想要见到阮辽。想要看他的伤势如何,更想要保护他。
入魔之后的他,会不会很弱小,会不会朝不保夕?
一旦细想,思绪便会渐渐浮动。
楚真真的头靠在门上,眼底神色复杂。
门外,忽而传来细微的响动。
楚真真的精神一霎振奋起来,但很快,她就意识到,那是楼道口传来的足步声,有人来到这一层。
她的目光又黯淡一瞬。
隔壁的客人,从午后开始,便没有出过这间屋子。
不知为何,楚真真心中浮起一阵微妙的不适。
她总觉得门外有人。
楚真真正考虑着是否要出门时,便忽而闻见一缕浓郁的馨香。
她浑身忽而酥软。
紧接着,眼皮变得沉重,视线昏沉,眼前的一切逐渐陷入昏黑。
门外,一个脸上蒙着黑布的人敲了敲门,确定其中无反应后,便熟练地掏出一样尖锐的细丝,开始撬门。
刚撬了没几下,他忽而觉得胸口一凉。
低头一看,心口处,探出一双修长的手。
指节修长漂亮,只是指尖似乎过于锋锐,上面贯穿了一颗血淋淋的,犹然跳动泵血的心臟。
黑布人身体一僵,随即倒下。
身后,有人收回手掌。
他雪发如霜,愈发衬得掌心的血液猩红。
阮辽低着眸,扬了扬袖。袖间落下细碎的粉末,粉末触及黑衣人身体的一剎,黑衣人的身体就开始消弭。
做完这一切,阮辽才缓缓抬目,鸦青色的眼眸望向紧闭的房门。
他身周魔气浅淡,唯有掌心的一样物事,魔气浓郁。
细看之下,能发现,这东西正是天演盘。
盘上纹路如旧,铜莲盛放,莲心一点艷红。
入魔以来,他不再能够以灵力操纵从前的法器,故而只能以血饲养。
他如今的模样,早就面目全非。
雪色的衣下,遮蔽着溃烂的躯体,身上无一处完好。
他浑身经脉半裂,但魔气仍然旺盛。与常人不同,他的魔息似乎完全不需要载体,在破碎的经脉间也运转如飞。
他不愿以魔身再见楚真真,可是依旧无法克制心中的窥探欲求。
青年身形如烟,缓缓弥散。
暗处,一双眼瞳鸦青,目光灼然。
第72章 傀儡
◎傀儡借我玩一下。◎
一夜黑沉无梦。
楚真真醒来时, 看见窗外天光初晓。她猛地支起身子,目光中是显而易见的迷惘。
她……居然靠在门上睡着了?
楚真真恨不得给自己的头来两下。怎么能在这种时候睡着啊,她有这么困吗?
不过再懊恼也是无用。楚真真在一瞬的悔恨过后, 便站起身来,一脚踹开了门前的板凳,推门而出。
睡到这个时候,不知道隔壁有没有起床,又有没有退房离开——
推门的一剎那,楚真真简直心急如焚。
也就在她推开房门的一剎那, 隔壁的房门也突兀启开。
少女神色骤然一怔, 几乎是立刻本能地转过头去。
昨夜睡得不太好,她神思混沌。不待作过多思考,也不管面前到底是什么人, 她的身体就已经扑了过去。
楚真真抱住面前的人, 有点蛮不讲理地把头死命朝里埋, 嘴里还絮絮念叨着:「你跑去哪里了啊呜呜呜呜为什么不来见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脑子在想什么, 分明连眼前人的脸都没看清, 就已经先入为主地开始嚎叫。
「我又不会嫌弃你是什么东西,你是妈妈养大的崽崽,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呜呜呜呜呜……」
被她抱住的人身体显而易见地僵硬着,却没有分毫动作。
楚真真将他抱得极紧, 她絮絮叨叨地哭诉着,眼眶是真的红了。
她很担心阮辽, 也没有不喜欢阮辽。她在识海中看到的一切,已经能够让她足够理解阮辽离开的用意。
这两日, 她太迫切想要见到他。
她埋着头, 话音拖得长长, 不休地说着,也不肯抬头。鼻端传来清浅的桂香气味,更令楚真真的头脑微微发着昏。
她胸口泛着一股韧劲,倔强地认为这就是阮辽。
于是楚真真把人抱得更紧,双臂使出了狠劲。方才哭诉时的眼泪也全都蹭在了胸前的衣服上。
等她终于哭完,才堪堪一吸鼻子,抬头看去。
便看见一张清俊的少年脸容,正有些怔然和探究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