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归打,却容不得别人这样说他的。
正要发火,刚出去的王晏之又去而復返。陈光吓得跌落在地,支支吾吾解释:「我,我……刚刚什么也,没说……」
然而王晏之没理会他,径自走到薛如意身边,塞了个绢布缝的布老虎给她。微微弯腰,声音柔和得如同三月柳:「我同太子去一趟章太傅府上,晚点去接你。」
他说完又径自出了雅间,薛如意捏着那隻绸布老虎耳尖隐隐发红,雅间里落针可闻,其余几人惊讶又惊悚。
芝兰玉树被上京城姑娘们供着的王家二郎居然下凡了!
这是真惧内啊,和太子出门还要报备。
三人看薛如意的眼神顿时又不一样了。
狗粮都吃饱了,这会儿也没人再吃得下,薛二结帐时小伙计告诉他,王世子已经结过帐了。
薛二把其他三人送走,才回头朝薛如意道:「他倒是周到。」
薛如意还捏着那隻布老虎,这老虎里头软软的,像是有流沙,捏着特别舒心。
薛二见她根本没听他说话,摇头轻笑两声拉着她走了。
秋风习习,街道上人来人往。没走两步薛如意就被个小豆丁拦住塞了朵山茶花,一路走一路有小孩儿过来塞花。小孩儿一见薛如意就笑,笑容纯真又治癒,最后花多得放不下,薛如意干脆用外层的裙摆兜住。
上京的街头不断有人回头张望。
从西江月到他们买的酒楼,鲜花与孩子的笑不曾断过,薛如意眉眼间也禁不住染上笑意。
薛如意把花全部堆放到一楼四方茶几上,薛二开始楼上楼下的丈量尺寸打算画改造图。期间时不时回头看自家小妹两眼,见她坐在茶几前安静的数花,忍不住啧啧两声。
这隔壁老王哄人的手段真了得,只怕阿爹那本黄册子都不够他续写的。又是送布老虎又是送花的,瞧把他家小妹哄得眉开眼笑。
正感嘆间,楼外突然停了辆华贵的马车。马车上下来一人,锦衣华服头戴玉冠,面容硬朗却满脸写着『别惹我』三个字。
他身后又跟着两个高大的仆从,一人手里捧着一个雕花木盒。
薛二走到门口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三人,试探着问:「您找谁?」
当先的男子看着同他差不多大,看也不曾看他,满脸傲气的问:「薛如意在吗?」
这人好没礼貌。
薛二睁眼说瞎话:「不在。」
来人眼神扫了一圈,瞧见还在数花的薛如意脸当即黑了,凶道:「当本王眼瞎啊,那不是?」
薛二呵笑:「哦,原来不瞎啊。」还是个皇子。
三皇子气得吐血:「你谁啊?」
薛二没搭理他,拿着尺子往里走,三人被晾在了门口。三皇子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薛如意抬头,悻悻走到她跟前停下,示意仆从把手上的锦盒放下。
两个锦盒被推到薛如意跟前,压烂了一桌的花。薛如意蹙眉,刚要把锦盒摔下去,锦盒的盖子就打开了。其中一个盒子里整整齐齐摆着一大迭银票,另一个盒子放着一截檀香木以及一颗佛珠。
薛如意手顿住,抬头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被她看得有些恼火,板着脸道:「佛珠我雕不出来,王二三方才让人传话,说你会雕,一百两一颗,总共二十五颗。你数数,锦盒里恰好两千五百两,雕完这破佛珠也不用给我看了,直接给王二三戴上,这事算完了。」千万别找他了。
薛二噗嗤一声乐了。
王晏之真绝,这都能拿来讨好如意。
三皇子恼怒,眼神凌厉的盯着他:「笑什么笑?」当初王晏之是故意让他扯断佛珠,又让他提心弔胆刻了几日,手上全是伤就罢了,如今还要拿银子来讨好他的世子妃。
欺人太甚了。
「哦,没空。」薛如意把盒子推开,表示没兴趣。
三皇子:「……」擦,还要他求啊。
双方又僵持了会儿,三皇子最终放低姿态,问:「你要怎么才有空?」
薛如意终于又抬头看他:「今后不许喊他王二三。」
三皇子: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行。」
「那你走吧。」
三皇子阴沉着脸带人走了。
薛如意立刻喜笑颜开的开始数银票,薛二蹲到薛如意对面盯着她啧啧两声。她边数银票边道,「有话就说,别找打。」
薛二牵起唇角,「我就想问问,王二三是什么意思?」他只听过王二小,这王二三?
薛如意撇嘴:「能有什么意思,不吉利就是。」
「不会是王晏之说的活不过二十三吧。」
薛如意抬头盯着他,薛二讪讪举手投降,拿着尺子该干啥就干啥去了。
酉时一刻,天边的晚霞堆积,橘黄的光攀着软绵的云朵向外延伸,整个上京城都笼在淡淡的光晕中。
王晏之就在这个时候踏进了薛如意的院子。
薛如意正背对着他埋头苦干,墨黑的发用双色蝴蝶扎着,剩下一部分散在脑后,随着她的动作柔柔摆动。
王晏之走到她身后,微微弯腰越过她发顶盯着她手上的东西瞧。一颗精巧的佛珠已经雕成,她旁边的匣子里还放了五六颗同样的珠子。
咚。
手上的珠子没拿稳,直接滚到地下,薛如意赶紧伸手去追。捡起来后刚直起身子就见王晏之支着下颚坐在旁边盯着她笑,整个人都沐浴在霞光里,柔软得如同天边的云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