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屋外又急急忙忙跑来一个小厮,将所谓的从玉锁屋子里搜出来的装毒药的药瓶送了进来。
宋霄将那药瓶拿在手里端详半天,清了清嗓子,朝着玉锁呵斥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认罪?」
玉锁缓缓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跪了下去,干裂的嘴唇轻轻开口,说了句:「我认罪。」
卞宁宁握着椅把的手颤了一下,下意识说了句:「什么?」
玉锁转过头来,眼眶里的泪打着转,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片刻后,她笑着低了头,泪珠掉落在地,砸出点点灰墨色。
「我认罪。」
短短三字,却好似用尽了玉锁全身的气力,颓然地跪坐到了地上,仿佛被劲风打落的麦子,渺小而凄凉。
卞宁宁拧紧了眉头,立马朝着沈寒山摇头:「玉锁是被逼的!」
「谁逼她了?是我拿刀架她脖了上了还是严刑拷打她了?」
方海立马反驳道,恨了卞宁宁一眼,而后便在堂中跪了下去,继续说道:「沈少傅、宋知府明察,凶手分明就是见挣扎无望,这才认了罪,可没人强迫她!」
他说这话的时候,都有些掩饰不住话里的欣喜之意。
而宋霄根本不想听他废话,转过身子对着沈寒山恭敬地说道:「沈少傅,既然凶手已认罪,您看……」
沈寒山目光一直凝在堂下,手指在膝头轻叩着,并未答话。
宋霄一时摸不准沈寒山在想些什么,于是他沉默了一瞬,大着胆子说道:「既然凶手已认罪,便将其先押入大牢审问画押,择日处决便是。」
「宋知府审案竟然这般草率,实在令人惊嘆。」
宋霄听沈寒山冷淡如霜的声音传来,身了都抖了一瞬。
他察觉到沈寒山就是故意的。他分明就询问了他的意思,早不说话,晚不说话,偏偏要在此时当众质疑他。
可奈何对方权大势大,他也只能忍下心头的火气,谦虚地说道:「属下见凶手认了罪,这才着急了些。与沈少傅相比,属下确实愚昧,还请沈少傅多多指点才是。」
「宋知府不是愚昧,是愚蠢。」
沈寒山收回手,復又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宋霄看似还算淡定,实则早已乱了阵脚。他原想着儘快了结这桩事,又念着方海也给他送了好些大礼,便想着帮他一回。
可谁知这看上去温和儒雅的太子少傅,竟这般不留情面。
沈寒山扫了他一眼,知他不服气,却并不在乎,而后说道:「先将被害人的尸体抬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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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刺母隐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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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霄这才明白过来,沈寒山这是要正儿八经地审查此案。他朝着门外的侍卫摆摆手,赶忙让人抬尸体去了。
他看了眼霎时抖得跟筛糠似的方海,默默嘆了口气。这么一尊大佛在此,他就是想帮方海,也是无能为力了。
也不知道方海究竟隐瞒了什么?
而趁着尸体还未抬过来,沈寒山又从宋霄手里将那装药的小瓶拿了过来,仔细端详起来。
「这罐子,便是在她屋子里搜出来的?」沈寒山看向玉锁。
方海咽了口唾沫,艰难点头:「是。」
沈寒山手里的是个精巧细緻的葫芦瓶,也就比他的拇指大了一圈而已。
「既然玉锁姑娘认了罪,不妨说说这下的是何毒?」
玉锁眼里染上迷茫,下意识看向卞宁宁。可又想到自己辜负了卞宁宁的信任,认了罪,只能垂下头弱弱地说道:「我不知道,郑掌柜给我什么,我就拿什么。」
「你不知道?你若是都不知道是何毒药,又如何知道要多少分量才能将人毒杀?」卞宁宁默了许久,开口质问道,对玉锁随口认罪的行为有些不忿。
「我……」玉锁自然答不出来。
郑掌柜坐在一旁,赶忙气哼哼地说道:「你找我要的分明就是石焦散,我还警告过你,此乃毒药,区区五钱,就能要了一条性命!」
「我让你说话了吗?」
沈寒山目带寒光,扫了郑掌柜一眼。只这一眼,就让郑掌柜当即闭了嘴,却悻悻不平,跺了跺手里的拐杖。
宋霄又问玉锁:「郑掌柜所说的,可是事实?」
玉锁依旧垂着头,说了声:「是。」
卞宁宁看着她颓败悽惨的模样,嘆了口气。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玉锁这是在用她的方式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她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她,但一定是有那个人的。
她看向愣着发神的方海。
方海并不在意方秋卉,更没必要与一个婢女过不去,那他如此处心积虑地谋划,所求为何,已是呼之欲出了。
可玉锁不知,她这番行事,根本就是徒劳。
「宋知府审案的方式还真是特别,这番话倒更像是串供,逼人招认。」她一开口,就是丝毫不留情面的讽刺,直剌剌地刺向宋霄心口。
宋霄本就因沈寒山刚才说他愚蠢而有些不安愤怒,现下听一个啥也不是的小女子这般说,心里的火就压不住了。
审案他确实不在行,那收拾一两个没有眼色的女人都不成吗?
「你这贱妇胡说八道些什么?!」他用力猛拍了下桌案,一声巨响也没掩盖住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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