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可能会爱上你这个傻子!」
「还不是因为你长得跟我一样,如果我没有出国留学,你又怎么会有机会!」
对方的手指深深嵌入他的脸,程温怕疼,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我……我也不想的。」
如果他知道简清是程冉爱的人,从一开始就不会跟他有太多接触。
会拒绝他的接近,会拒绝他的好。
感情这种事情是控制不住的,一旦发生了,就很难阻止了。
他可以大度地把简清推给程冉,可是阿清告诉他,如果他这样做,他会难过的。
怎么做都没办法两全。
程冉像是稍微冷静了些,收回手,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程温的视线被水雾模糊了,连带着青年的脸也变得不甚清晰。
他不知道。
从他有记忆开始,弟弟就很讨厌他。
但他一直不清楚为什么。
程冉的目光遥远起来,「就因为你脑子不正常,妈妈从小就偏袒你……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你。」
「凭什么?……」
「我们分明是亲兄弟,为什么要得到不一样的待遇?」
程温低下头。
「可是我每次都有分给你呀……」
家里穷,兄弟俩很少能像别的孩子那样得到零食和玩具,只有每逢过节的时候,妈妈才会用积攒下来的钱买些饼干和糖果。
因为他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家里又只有条件供程冉上学,他小小年纪就跟着出摊,妈妈总觉得亏欠他,有了什么好东西,的确会先想着他点。
但他疼爱弟弟,能分成两半的东西,总会分给程冉一半,如果是没办法分享的玩具,只要程冉喜欢,他都会送给他,等他玩厌了,再捡过来好好保管。
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不要的东西,分给我,你觉得我会稀罕?」程冉并不领情。
「……」程温摇头,喉咙哽得说不出话。
不是不要,而是比起零食和玩具,他更在意弟弟的感受。
「你知道妈妈临终前说了什么吗?」程冉笑道。
「她说让我好好照顾你。」
程温怔怔抬头,有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十六岁那年妈妈离开的时候,他没来得及见上她最后一面。
程冉上学需要花钱,妈妈治病也需要花钱,从母亲生病开始,他就每天早出晚归独自去出摊挣钱了。
后来妈妈的病越来越重,但不愿意去医院,多数时候都躺在床上,整个人变得虚弱而苍白。
他还记得那天的夕阳很漂亮,小摊子上的生意很好,有许多中学生来买煎饼吃,钱攒一攒,就能给妈妈买更好的药了。
快天黑的时候,村长毫无预兆地出现他面前,告诉他,妈妈走了,脸上带着些怜悯。
程温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记得原本会温柔地对他笑,会柔声喊他小温的母亲安静地躺在床上,皮肤充斥着一种毫无血色的惨白,胸膛没有起伏。
那是程温第一次明白死亡的真正含义,人死了,就永远不会回来了。
妈妈离开了。
就连临终的遗言,都是由弟弟传递给他的。
即便母亲不那么交代,他也会好好照顾程冉,毕竟,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他们兄弟俩相依为命了。
「你没听错,就连临走前,她都一直记挂着你,让我去把你找来,想跟你说说话。」程冉笑着说。
「我哭着拉着她的手,不肯去。我嫉妒你总是能得到妈妈更多的关心,连她快要走的时候,也还是这样。」
「她似乎知道自己等不到了,就求我,说你哥哥比别人笨,你要好好保护他,别让他被人欺负了,以后有出息了就帮帮他,别让他一直那么幸苦。」
程温不明白这种时候程冉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他的心仿佛被一跟纤细的线绳勒住了,脆弱的血肉被轻易割出深深的伤口,眼泪失控地滚落下来,整个人都在发抖。
程冉的眼中迸发出狠戾。
「可我恨不得你从来就不存在。」
「你不仅夺走原本属于我的宠爱,你的存在就是一个污点,你还抢走我的男人,你应该去死。」
程冉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把摺迭瑞士军刀,展开以后抵在他纤白的颈部上,轻声问道,「如果你死了,你觉得简清会难过吗?」
程温眼里流露痛苦和恳求,「冉冉……不要……」
「你会坐牢的……」
程冉冷哼一声,将锐利的刀锋缓缓移动,贴上他白皙的脸颊,「如果我把你的脸刮花了,让你变成丑八怪,你觉得简清还会喜欢你吗?」
他已经疯了。
程温知道求饶是没有用的,绝望地闭上双眼,泪珠无声滚落。
很快,脸上的冷意突然消失了,他睁开眼睛,只见程冉嘲讽地望着他,把刀折了回去。
「你放心吧,我暂时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你活着比你死了更有用处。」
「猜猜看,简清几天能找到你?」
「……」程温无言地望着他。
等到程冉离开了,小傻子才真正害怕起来。
冷风呼啸的声音从外面清晰地传进来,昏暗破旧的工厂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被绑在椅子上,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