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以为妈妈该是无忧无虑的，却怎么都没想到……
帝都的冬天，风很刺骨。
在室外待一会儿，露出来的皮肤就会被吹得通红。
祭奠之后，禾父带着三个子女鞠了一躬，便离开这里。
禾家的人走后没多久，又来了一个身着黑色大衣的女人。
穆青染来到碑前，将那捧白玫瑰挪了位置，放下一束白色睡莲。
「阿姨，好久不见。」她说。
很显然，不会有人回应。
穆青染蹲下来，摸摸墓碑上的照片，唇角弧度清浅，「阿姨，再过几年，我脸上的皱纹大概就要比你多了。你说你是不是因为不想变老，才自己跑去另一个世界逍遥了。」
这里没有其他人，没有其他声音，穆青染不再沉默寡言。
「阿姨见到爸爸妈妈了么？你们三个人，可以斗地主了。」穆青染不相信死后有极乐世界，也不相信什么轮迴转世。
但抱着一些想像，面对死别就不会那么难过。
「阿姨，禾沐长大了，长得很好。」穆青染轻声说，「如果你能看到，一定会很高兴。」
「是如果你能看到的话，是不是也能看到我对她没有那么好，应该说，是一点都不好。」
「阿姨，我有点想你了。」
穆青染以前从未跟鹿晴说过什么肉麻的话，哪怕是自己的爸爸妈妈，她也没说过什么肉麻的。
但不说，不代表她对鹿阿姨没有感情。
这些年没有来看她，也不代表忘记了她。
穆青染站起来，眼眶微微发红，在掉出眼泪之前，转身离开。
禾沐坐在妈妈的房间里，拿出一本旧相册。
大部分都是她小时候的照片。
妈妈很喜欢给她穿各种各样的小裙子，有时候也会给她穿很丑的衣服，这里面有不少小时候的黑照。
禾沐翻到一张自己举着零用钱的袋子，笑得很开心的照片。
妈妈说她从小就是个财迷，抓周的时候直奔着红色的百元大钞就去了，抓完钱还不算，把值钱的东西都抱在怀里，也不知道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禾沐看着那张照片，想起妈妈好像以前经常拿着信封袋子嘆气来着。
因为穆青染总是把她放在床头的零花钱还回来。
那小时候穆青染送她的那些礼物，是用什么钱买的呢？
禾沐不经意想起以前忽略掉的问题。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大概又是什么垃圾信息吧。
禾沐还是拿起来看了一下。
居然是穆青染髮来的。
[玩具：无纸化办公的提议我听苏黎说了。]
禾沐打了一个「哦」，并习惯性地准备怼她，但还没打几个字，手就顿住。
要是收到消息就立马回復，穆青染岂不是会以为我是在专门等她的消息。
这种不重要的消息，不回也罢。
禾沐锁上屏幕，继续翻看相册。
穆青染髮完消息，看到对话框上显示「正在输入中……」。
但5分钟过去，也没有消息回过来。
是突然有事要忙吗？
她抿抿唇，放下手机，打算去洗澡。
但走出去两步，又回来把手机拿上，调成强提醒模式，放到浴室的洗手台上。
然而洗完澡出来，手机也没有一点动静。
穆青染看着手机屏幕，眉心蹙起。
是不是信号不好，还是坏了？
一直到她吹完头髮，准备睡觉，对话框里还是没有新的消息。
穆青染把手机放到床头，关上灯，闭眼。
10分钟后。
穆青染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拿手机的动作有点暴躁。
[明天降温。]
发送。
她盯着手机屏幕，这回连「正在输入中……」的字样都没有。
穆青染呼吸变得有点沉，有点促。
[多穿衣服。]
发完，便将手机调到勿扰模式，塞进床头柜抽屉里。
禾沐吹完头髮躺下来，看到有两条信息，是20分钟前的。
又是穆青染。
她看完内容，眨眨眼睛，又仔细看了一遍。
这是被盗号了吗？
她点进输入框，拼出：是本人？
但想了想，又全部删掉。
「什么叫多穿衣服？我平时不穿衣服吗？」禾沐念了一遍打在对话框里的话。
不行，字数太多了。
「已阅。」禾沐自言自语，「这样回，应该就不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的了吧。」
她对自己的回覆很满意。
但发出去之后，那边就跟死了一样。
「收到消息不该回一个『收到』吗？」禾沐对着电话发恼，「懂不懂得职场礼仪？」
她锁上手机，丢到一边。
今天白天有点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
穆青染在床上翻了几下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手机。
有一条新消息。
她的嘴角翘了一下。
[禾沐：已阅。]
穆青染咬咬牙，指尖在对话框里写下：「你怎么不在前面加个朕？」
但想了想，又删掉。
[公司事情很多，禾总请儘快回来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