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感到惊讶:「你这么年轻就结婚啦?想好没有啊?」
村长的妻子笑起来,对村长说:「女孩子最后都会嫁给让她失眠的男人。」
那晚姜辞直到下半夜才睡着。醒着的时候,她回顾了她和边先生从去年春天到这个夏天的全部旅程。边先生的好,在她的记忆里异常清晰,但他带来的挫败,却比他的好更清晰。
她是个懂得权衡利弊的人,那一刻,她把边策比作一条陡峭的捷径。
从小到大,她从没走过捷径,她的胆怯像一记强提醒,在她的脑海里整整响动了三个颱风天。
她想结束的心是真的。
没有了边先生,她还有光明的前途,她最在意的,不是能否在未来拥有一份美好爱情,她最想要的,是能长出一双坚固的、可以为戴女士和老姜遮风挡雨的翅膀。爱情是锦上添花,本领却不易修炼。
可一想到真正的决裂,她心中会立刻出现一个缺口。
明明她是失去过的人,她曾被她爱的少年狠狠抛弃,明明她也是不怕失去的人,第一次失恋后她不曾浪费半寸光阴去难过。但她一想到未来要是再见边策,估计只能叫他一句「边先生」,她的理性就被不甘心占据。
她爱他的何止是他的外壳,她在他这里得到的成长,获得的独特感受,恐怕再也无法被复製。她可以装作无所谓,可以若无其事地去走接下来的人生。只是这个缺口,大概率会像她的胃病一样,只能养护,难以治癒。
这晚姜辞接到一通电话,是梁子淳打来的。
这几日的流言蜚语在姜辞听不见看不见的地方横飞,梁子淳也是新闻中的重要角色。
梁子淳永远体面、周到。她感谢姜辞在戴女士的生日宴上为她仗义执言,细心解答了她前段时间频繁往来边家以及边策买回餐厅的真实原因。
这些都是谣言里的重点内容。她先知会姜辞,是出于对姜辞的尊重,这些解释如果能被姜辞认可,那无论外人信与不信,她都不必再去理会。
姜辞觉得她一点也没变,还和十几年前一样温柔。她忽然觉得边策的比方打的不对,与她相比,梁子淳这样的姑娘才是纯爱电影里的标准女主角。
而她和十年前的边策,都已改变了昔日的模样,从温和里长出刺,又把刺藏于粉饰过后的平静。
在他们俩的心里,早已出现一条暗河,波涛汹涌藏于深水中,悄声流淌的柔情只有他们彼此能够捕捉。
姜辞觉得自己终于能按下删除键,删除掉少女姜辞心中的那出偶像剧。也再不会认为边先生毁掉那栋房子是可惜的事情。
她要的坦荡,是可以大大方方地承认,那天中午,当她在烈日中看到那片废墟和那张卡片的时候,她是真的觉得很爽很爽。
赶在边策来探班之前,姜辞归还了陈景哲送的跑车,她是直接跟陈妈妈交涉的,没给陈景哲任何跟她联络的机会。
某天夜里,陈景哲用那个女孩的号码为姜辞送上了一句新婚祝福。不明确这是否是陈景哲的本意,但简讯的内容的确是这样描述的——
姜辞,祝你新婚快乐。陈景哲。
姜辞忙着赶工期,忙着准备考试,第二天早上看到这条消息时,像看见一条骚扰广告,很快就忘在脑后。
也是这一天,苏洛帮姜辞拆快递,拆到一枚戒指。跟姜辞戴了六年的那个是同款,是属于陈景哲的。
「需要我帮你扔进海里吗?」苏洛开玩笑道。
「就别污染海洋环境了吧。」姜辞把戒指放回快递盒里。待会儿这些垃圾会和别的垃圾一併被垃圾车带走处理。
边策这次来得巧,碰上了目的不明的孟景舟。两人在飞机上相遇,因座位不相邻,只是简短交流一番。
直到一起出了机场,他们先后被来接机的苏洛联繫,孟景舟才后知后觉地问:「那次在卢森堡,你是不是在姜辞的酒店房间里?」
边策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难道要他说,是的,我就是姜小姐口中的床伴,以及你们假设中开放婚姻里的男小三儿。
孟景舟压根也没期待边策能开口回应,但他的沉默就是答案。
孟景舟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我对这些事儿不敏感,只是忽然想起,那天姜辞送我离开时对我说,她拒绝我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她心里有一个人,她说她并不期待婚姻,但是如果未来她一定要嫁人,那她肯定要嫁给自己爱的人。」
「她真这么说?」边策是顿了几秒之后,才装作不经意地问询。
孟景舟再不敏锐也觉察出了边先生的在乎,「你待会儿可以找她对质,到时候我给你当证人。」
还对质?没那个必要。谁又稀罕他来证人,未免可笑。
边策看见苏洛靠近,问孟景舟:「你是来看姜辞的?」
他敢?
孟景舟淡笑一下,「如果你那天在姜辞的房间里,那你一定也知道了我的秘密。我是来看苏小姐的。」
这就叫近墨者黑吗?边策觉得孟景舟简直跟姜辞越来越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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