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餵?
纪荷惊了,这个口吻不但八百年没吃过盐,还是个冷血无情狂魔,身为记者,她可以迅速朝这个掉以轻心的傢伙讲上三万字的女孩单独外出横死的社会新闻,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她丧失了热情,改为,比对方还冷淡的音调。
「来接白晓晨。」
她说完报个地址就想挂了,结果那人,「没空。」
纪荷暴躁,「人小姑娘喝的乱七八糟差点被捡尸,嘴里还叫着你名字,不至于冷血到让人躺在冰冷的格尔木街头一夜到天亮吧?」
对面停了一秒钟,「你是谁。」
身为记者,语序停顿,停顿多少秒她心里都有表的,直觉对面那个男人智商不错,不然她一通毫无音调起伏的三串长句过去,搁一般人身上绝对反应不过来。
她正色,「纪荷。绞丝纪。荷花的荷。」
……土。
脑海里突然跳出和江倾的第一次自我介绍,他嘴里好像有土味情节,继骂她土老帽后,第二句仍不离开土的评价她,言简意赅。她当时有点受伤,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乡里孩子没见过世面,包里还有给这家少爷准备的地瓜干,那么美味想和他做好朋友,结果这货辜负她一片真心……当晚,她就把捂了三天的地瓜干餵了狗,大仇得报……
「……纪……荷……」
「哥们,我听到你的牙关在抖,我的名字是什么妖魔鬼怪么?」她稀奇的扬着音问。
「不……你真的叫……纪荷?」
「假的。」
「……」
对面长久不出声,纪荷自己乐了,她拍拍自己大腿上女孩的脸,感受着那包子般的手感,友好道,「兄弟你过来把人接走。我今儿……」
话没完,倏地被打断,「纪荷。」
「哎,您干什么?」洗耳恭听,倒看对面到底什么意思,不接人,老盯着她名字干嘛?
纪荷很快得到答案。
这男人有一副好嗓子,低沉地、揉着好些伤感的调子,像小时候拉丝的麦芽糖,又或者什么说不清的感觉……总之让人想疼他。
「我有个朋友……也叫纪荷……」
「是么。」纪荷挑眉,有点意外。
「她死了……」
「哦,抱歉。」
「今天是她生日……」
……好傢伙。
有点儿瞠目结合,纪荷正襟危坐。
前头司机在后视镜里用眼神问她去哪里,纪荷指了指手中的手机,表明自己有事,那司机眉头拧地老高,就这样和她演着默片儿似的来回交锋。
纪荷只好把手机免提打开,不介意司机全程把握消息,反正她真的是清白,随手救了一个姑娘,又莫名其妙听一个应该是醉酒状态下的男人哀思。
要不说,她在台里叫全能战士呢,犄角格拉里的閒事都能管上……
「兄弟,节哀啊……」她这么劝道。
后视镜里的司机大哥眉毛一挑,立时减慢了速度,竖起耳朵听。
所以八卦是人类的本能……
那位江秘书沉默许久,在纪荷以为他可能在哭时,忽然轻飘飘散着音问,「你怎么不说话?」
「嗨兄弟,我不是在等你说嘛。」
「我想听你……」
果然喝醉了吧,纪荷翻了个白眼,下一秒她又同情起这个男人……
「今天……是她生日……也是祭日……」
太惨了……
「和我们的相遇日……」
……惨无人道啊!
「纪荷……」
男人喊完之后,声音倏地没了。
纪荷担心,「餵?餵?喂!」
该不会自杀了吧?
她惊叫,「江秘书!江秘书!」
「报警吧,妹子!」司机大哥也是热心人,只是苦于生计,在酒吧街不敢得罪地头蛇们,现下不但把她们载上了,还热心停车,靠在一颗白杨树下,真心向纪荷建议该打报警电话救救那个男青年。
纪荷当然响应。
一个人在醉酒状态下是十分危险的,因为他可能会被自己的呕吐物噎死。
尤其刚才通话中还传来那么几声可疑的堵塞气管的声音。
「接电话,接电话!」纪荷一通电话打到一个在110指挥中心工作的朋友那里,可是她今晚好像不当班,打了两三分钟都没有接,最后纪荷快放弃,那头才倏然传来一个声音,「干嘛呢,人家洗澡!」
「你没上班?」
「上了,二十四小时连转呢,刚在休息室洗了澡,等会儿回去休息……」
「别休息了。」纪荷打断她,严肃着语气说,「赶紧帮我查查这个号码,号码主人好像醉酒窒息了,已经五分钟已经没有回音!」
「你们记者事儿真多……」好友习惯了她的突然袭击,边悉悉索索的穿衣服,边说,「等着啊!」
纪荷把白晓晨手机拿过来迅速发了号码过去。
接着,继续用白晓晨手机和对方喂喂餵……
了无回应。
十来分钟后,彭琳回来电话,「这个号码在我们明州江南区,是个豪宅,我们已经让保安上楼查看,马上就会有反馈……」
「太棒了。」纪荷笑,终于鬆了一口气,放鬆往车后座靠去,「有警察朋友就是好啊。」
彭琳奇怪问,「这么晚还在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