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心腹领着哑女进来,轻声说道:「主子,她是来给您送茶的。」
厉项臣闻言,用笔尖在自己的手旁轻轻一点,头也不抬的说:「让她放这吧。」
心腹回头,示意哑女。
哑女端着茶盘上前的时候,能感觉到背后那股冰冷的注视。
这两天,时先生的手下严格了很多,工人们想要见时先生一面都会被挡回去。
她算运气好的。
哑女就着厉项臣刚才点过的地方,将茶盘放下后,执起盘中的茶柄,将茶壶提起,略一倾斜,便有茶水汩汩流入杯中。
过程中,她忍不住看向正在低头抄写的男人。
男人还是穿着一袭白色禅意长衫,只是衣袖上多了几根文竹,看上去清风道骨的。
而他的桌案上,除了一迭宣纸外,还放着砚台、笔架和经书。
经书哑女看不懂,对此她有些失落,总觉得自己离时先生的精神世界还很遥远。
不知不觉间,经文填满了整张宣纸。
男人这才像注意到她般,抬起清俊的眉眼,用指节敲了敲她的手边,提醒道:「满了。」
哑女骤然回神,赶紧把茶壶提起来放好,并手足无措的找起了抹布。
然而这里是书房,没有抹布。
于是哑女越发慌乱了。
见状,厉项臣的心腹狠狠拧眉,正想上前让哑女退下,却见主子像是找到了什么消遣般,摆摆手,让他退下。
心腹听话的退下了。
厉项臣随即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递给了哑女。
哑女面红耳赤的接过后,将桌案上湿漉漉的一角擦干净,接着用手语比划道——
[手帕等我洗干净再还您。]
厉项臣无所谓的说:「没事。」
藉此契机,哑女指了指宣纸,好奇的比划道——
[先生在抄经文吗?]
厉项臣拿起宣纸,问:「你看得懂?」
哑女摇了摇头,并充满希冀的问——
[我看不懂,先生可以教我吗?]
厉项臣笑着摇了摇头,没告诉她这是《往生咒》,用来祭奠死人用的。
被拒绝的哑女神情有些失落,在用手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后,她用手语问——
[先生,您是不是嫌我笨?]
厉项臣温和的说道:「经文晦涩,我怕你学起来无聊。」
哑女眸光一转,忽然兴奋的比划起来——
[那先生教我写您的名字吧,我一定能马上学会的!]
厉项臣眸光微诧:「你想学写我的名字?」
哑女一脸崇拜的点了点头。
厉项臣眸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哑女被他看得脸颊通红,他才像是反应过来的站起身,道:「那好吧,你坐下。」
哑女连忙比划道——
[不不不,我站着就好。]
厉项臣温声道:「没关係,你坐吧,我在旁边教你。」
哑女坐下后,不自在的扭来扭去。
见状,厉项臣用手轻轻压了下她的肩头,提醒道:「专心点。」
哑女赶紧坐直身体。
厉项臣随后从笔筒里拿出一支新的毛笔,交到她手里。
哑女有些僵硬的握住后,又去看厉项臣。
厉项臣拿起自己的毛笔,用笔帽轻触她的手背,让她看:「不对,要像我这样握。」
哑女学他曲起手指,少顷,才调整好握笔的姿势。
厉项臣又从铺满《往生咒》的桌案上找了两张新的宣纸,自己一张,哑女一张。
随后,他从砚台上蘸了些许墨水,偏头看向哑女。
哑女就像牙牙学语的婴儿般,学着他把笔尖往砚台里戳。
等她蘸完了墨,朝他看来,厉项臣才在宣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好了。」
当厉项臣放下毛笔时,哑女立刻拿起他的宣纸,放在面前认真的端详了片刻,才放下来比划道——
[先生,您不是叫时遇吗?为什么您的纸上一共有三个字?]
生怕自己看错了,哑女又从左到右的数了一遍。
还是三个字啊。
哑女一脸费解的比划道——
[您是不是欺负我不会华夏话,所以故意骗我的?]
厉项臣笑道:「我没有骗你,信不信在你。」
哑女只好将信将疑的对着「厉项臣」三个字,依瓢画葫芦的临摹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就在哑女不知废掉第几张宣纸的时候,书房再次被敲响。
厉项臣回头看了眼哑女,见她还在埋头苦练,连敲门声都没注意,于是说了声:「进来吧。」
推门而入的心腹,见哑女还在,正想说点什么,就听厉项臣问:「什么事?」
心腹递上通讯器,明明用的是华夏话,但还是谨慎的压低了声音:「先生,Y市那边发来了一段视频。」
厉项臣接过通讯器一看,只见陆晚晚被绑在傅朔的旁边,头髮散乱,面色惨白,俨然一副大受打击的失魂模样。
视频里,厉旭阳站在陆晚晚的旁边,攒着拳头,一脸不忍的看着她。
看得出,厉旭阳好几次都想跟陆晚晚说话,结果陆晚晚却狠狠撇过头,不肯理会他。
头髮盖住了陆晚晚的眼睛,但从她颤抖的下巴和肩膀,不难看出她有多么可怜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