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久望着家乡的月亮,赫连诛也望着他的小月亮。
阮久很早就给大梁和家里写了信,和他们说好了要回去探亲的事情。赫连诛也同梁国交涉过了,大梁那边自然没有意见,还说一定会筹备好的。
好不容易回去一趟,收拾行李之前,赫连诛把皇宫库房的钥匙给了阮久,让他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阮久几乎要把整个库房都搬空,一时间,朝野上下都担心,王后是不是这一去就不回来了。
乌兰劝他:「王后,您还要回来的,到时候就没东西用了。」
阮久唯独在这件事情上不听他的劝:「你放心,我们回来的时候,我爹肯定会塞一大堆东西给我的。」
当然,阮久最后还是没能把皇宫里的东西全部塞上马车,实在是太多了。
他和赫连诛花了一天的时间,把东西再做筛选,把贵的全部丢上马车,便宜的就留下。
阮久看着好几辆马车的「金光灿灿」,笑着拍了拍手,对赫连诛道:「我爹从前说我很败家,好像有点对。」
赫连诛反倒宽慰他:「你儘管花,这么一点,很快就赚回来了。」
「那我再去看看还有什么忘记拿了的。」
「好。」
于是,一直到临出发的前一天,阮久还在筛选行李。
这天夜里,他左手一个翠玉扳指,右手一个玛瑙戒指,实在是舍弃不下任何一个。
赫连诛洗漱完了,顶着湿漉漉的卷捲毛,走过他身后,去拿巾子:「两个都带吧。」
阮久便喜滋滋地把两个戒指套在两隻手的大拇指上,他很快又蹙眉:「太大了。」
赫连诛擦着头髮,坐到他身边,看了一眼,确实是太大了:「这是鏖兀人射箭的时候才戴的,你回梁国也要射箭?」
「那算了。」阮久把东西给他,「这个就留给你吧。」
「不要的东西就想着给我。」虽然这样说,但赫连诛还是把两个戒指收好了。
「我从梁国带给你的东西还少吗?那些画册全部都给你看了。」阮久清了清嗓子,小声问,「我这次回去,准备买几箱话本回来,你有没有什么想看的?」
「没有。」
「真的没有?」
赫连诛顿了一下,低声道:「下册。」
「什么?」
「上次你看的那本、的下册。」
「知道啦,那本我肯定会买的。」
阮久拍拍他的手臂,顺手接过巾子,给他擦擦头髮,就像他给米饭擦脑袋一样。
两个人再说了一会儿话,赫连诛的头髮半干的时候,阮久忽然飞快地说了一句:「我也会想你的,每次看见月亮的时候。」
赫连诛垂了垂眸,想起上回阮久说的话。
看见月亮的时候,是他想家里人的时候。
他每天都看见月亮,他每天都在想家里人。
阮久看见月亮的时候,会想赫连诛。阮久每天都会想赫连诛。
赫连诛也是阮久的家里人。
许许多多不同的排列组合一股脑儿地涌进赫连诛的脑子里,搅闹得他混混沌沌的,像是飘飘忽忽地踩在云上。
阮久喊了他几声,他都没反应过来,最后阮久把巾子盖在他的头上:「你自己擦。」
赫连诛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像一条乖巧的大狗狗。
他说:「我也会想你的。」
「每次看见月亮的时候。」
后一句话,他是用鏖兀话说的。
阮久回国省亲的时候,带了一整个车队回去。
赫连诛带着文武百官在尚京城城门前送他,所有人都看见,大王因为王后要回家一趟,难过得狗狗眼都出来了。
「软啾,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啊。」赫连诛殷切嘱咐。
「知道啦。」
阮久点点头,这时候乌兰来报:「王后,都准备好了,可以启程了。」
于是阮久朝赫连诛笑了一下:「别难过了,快回去看奏章吧,我走啦。」
赫连诛难过极了,拉住他的手,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髮,再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把他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狼牙项炼拿出来,放在最外面。
让所有人都看见,阮久是他的「巧那」。
然后赫连诛握住阮久的右手,不知从哪里再拿出一条狼牙手炼——大约是他那一堆狼牙项炼改的。
赫连诛把狼牙做的手炼也套在阮久手上,阮久有些迷惑:「怎么还要来一条?」
赫连诛不答,又牵起他的左手,往他的左手上也套了一条。
阮久更加迷惑:「怎么有这么多?」
赫连诛再从怀里拿出两条,在他面前单膝跪下。阮久被他吓了一跳,才往后撤了一步,就被赫连诛拉住了脚。
两条狼牙脚链。
阮久怀疑,是不是整个鏖兀的狼牙都在这里。
用狼牙做的东西把阮久牢牢拴住了,赫连诛才稍微放心一些。
这下总没有不长眼睛的人敢打阮久的主意了。
赫连诛最后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知道了,我又不是不回来。」阮久摇了摇手和脚,狼牙和上面的珠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弄这么多做什么?」
赫连诛看了一眼底下的朝臣,低声道:「不许嫌弃,不许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