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鹤皱着眉,听他把事情说完,却道:「怪力乱神,马上回家。」
就算他说的是真的,阮鹤也得让他马上回家。
鏖兀大王看他的目光太不对劲了。
这天夜里,鏖兀那边就派了使臣过来,说要和谈。
在哪里无所谓,时间越快越好,鏖兀的唯一要求是,和谈时,今天在城楼上的所有人全都要来,少一个都不行。
这下阮鹤更加确定了,鏖兀大王就是盯上阮久了。
和谈这天,他让几个人把阮久看好,不让他出门。
和谈的地点定在凉州城内,这天清晨,凉州城城门大开,迎接鏖兀大王。
赫连诛骑在马上,目光扫过众人,没看见想要看见的人,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他留下大臣商议和谈之事,绕过梁国太子,策马径直入了城。
梁国士兵也驻扎在帐篷里,他不顾旁人劝阻,用马鞭挑起帐篷帘子,一个一个看过去。
他在找人。
他已经找了好几年了,从几年前阮久喝醉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见到阮久了。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阮久在跟他玩闹,从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阮久好几天都没来找他。
但是后来,三天、五天、十天、一个月,一直到一年、五年,他再也没在梦里见到过阮久。
他开始回想阮久跟他说过的事情,他恍然惊醒,阮久说的很多事情,仿佛是梁国的事情。
阮久吃的是梁国小云斋的点心,还喜欢喝梁国的酒,穿的衣裳、用的东西,很多都是梁国的东西。
他应该是梁国人。
赫连诛找到了寻找的方向,花费了几年时间筹谋,把鏖兀的大权握在手里。
他迫不及待地陈兵梁国边境,想要一路攻进梁国国都永安,去小云斋看看,看看究竟有没有这样一个人。
出乎意料的是,他还没有对梁国动手,他就在梁国城楼上看见了阮久。
他看起来长大了一些,不像小时候那样,看起来呆呆的,有点儿漂亮,在昏昏夜色之中,更是如此。
赫连诛强忍了好几年的思念,在瞬间轰然爆发。
他恨不能当时就衝上城楼,按住阮久,问他,当初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他知不知道自己找了他好多年。
阮久看起来有点怕他的样子,于是他更生气了。
他明明还什么都没有做,阮久就这样。
他紧紧地咬着后槽牙,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地找过去。
一直到了某一顶帐篷前,外边守着的几个人都如临大敌一般,不让他进去。
赫连诛心觉不对,扬鞭挥退看守的人,猛地掀开帐篷帘子。
阮久背对着门口,正鬼鬼祟祟地从窗子探出半边身子,准备逃走。
赫连诛没看见他的脸,赫连诛看见他的半边身子就知道是他。
赫连诛太熟悉他了。
眼看着阮久就要再一次逃走了,赫连诛快步衝上前,把阮久从窗子里拽下来。
「你要去哪里?」
阮久回头,惊道:「小猪?你过来了?」
赫连诛不由得软了语气,但还是有些埋怨在的:「你还认得我。」
阮久疑惑道:「我当然认得你啊。」
「你要去哪里?」
「去找你啊。」
赫连诛一顿:「为什么之前不来?」
阮久抬眼看他:「我不知道你是鏖兀大王。」
还是和以前一样傻乎乎的。
赫连诛咬牙:「梦里。」
「我不小心把香囊给弄坏了,一直都没修好。」
「什么香囊?」
阮久解释道:「就是一个银香囊,圆形的,里边装着香料,我第一回 见你的时候,就是闻香囊闻晕……」
赫连诛简直觉得不可置信:「闻香囊闻晕?」
阮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时候的事情,当时……」
赫连诛想起来了,他也有那样一个香囊,一直挂在床前,但他不知道是这个缘故。阮久不再出现之后,他房里的东西都没有换过,就算是回到尚京皇宫,也是原模原样地搬过去的,现在那个香囊,还挂在他的寝殿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赫连诛凝眸,再问:「你怎么把东西弄坏了?」
阮久道:「当时不是喝醉了嘛,我伸手去拿,拽下来,摔到地上,就坏掉了。」
赫连诛简直要被他气死了:「你……谁让你喝酒的?」
他总是这样凶,阮久也忍无可忍了,烦得很,大声呛回去:「我当时只喝了一口,谁知道喝了一口就……」
「那现在香囊呢?」
阮久消了气焰,有些心虚:「来的路上,掉在路上了。」
赫连诛不说话了,他已经被气死了。
阮久抬眼看他:「小猪,我又不知道你是鏖兀大王。」他想了想,试探道:「小猪,你能不能退兵呀?」
「好。」
赫连诛这话说得快,阮久没怎么听清楚。
他笑着道:「你能再说一遍吗?」
「好。」赫连诛把他扛起来,「退兵。」
鏖兀大王把阮久扛上马,自己也上了马,径直离开凉州城,然后宣布和谈结束,他已经选好了和亲人选,先把人带回去了,和亲事宜,往后再议。
阮久迷糊地坐在马背上,回头看向赫连诛:「小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