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安村,许家。
门被敲得梆梆作响,许大哥慌乱焦急的不停拍打,在门外大喊着,声音带了一点害怕,更多的是茫然无措的崩溃。
家中好几年不舍得点燃的蜡烛,如今被许大哥用上了,烛光照亮了许大嫂那张惨白的脸。
她的额头冒出了冷汗,唇色是白的,痛苦使她的面容扭曲了,她睁着那双幽黑的眼直直瞧着许大哥,手紧紧抓住许大哥的衣角。
她说:「大郎,救救我,我好疼啊。」
许大哥慌了,掀开了被褥,看到了许大嫂身下的床褥浸湿了。
血,好多血。
许婆婆骂骂咧咧的起床,揪着睡得像猪一样沉的老汉醒了。
要不是她找神婆算过了,许大嫂怀的这一胎是男娃,是一个小汉子,否则照许大嫂这么折腾,大半夜居然要生了,不然她非得骂死、打骂许大嫂一顿不可。
许婆婆不觉得有什么,不过是生个娃罢了。这么多年过来了,许大嫂生的女娃娃都有五个了,怎的到了第六个还这般麻烦,照常生了不就了事,有什么可折腾的。
大半夜吵醒人,精神气都不好了。
直到许婆婆看到了那一滩血迹,发出了尖叫,接着是朝许大哥、许老汉声嘶力竭的喊:「快快快,快去喊莫郎中过来!」
「稳婆呢,快去喊稳婆过来!」
许婆婆彻底慌了,她的宝贝孙子可不能出事,一定要平安生下来。
没过了多久,木安村基本上都醒了,许家动静弄得很大,许婆婆那尖锐的哭喊声逼得他们睡不着觉。于是纷纷起床穿上了衣服,围到了许家,想知道出了什么事。
等他们来了才知道,许家大嫂难产了。
稳婆被喊来了,她一到许家就喊着烧热水,烧火烤剪刀,十分熟练的进了房,许大哥被赶了出来。
「汉子不许进,有忌讳。」
稳婆直接撕开了布料,露出了一道大口子,透过烛光,她才看清了许大嫂的境况,血流了不少,口子撕裂很大,可孩子头迟迟未见。
她第一次见这个场景,十分棘手,她心知十之八九要出大事了。
但稳婆仍是镇定的说:「许大嫂,别喊了闭上嘴,存到力气,等会儿我给你剪开一道口子,你得忍着,喊你使力才使劲,不然娃娃生不下来。」
许大嫂闭上了嘴,眼睛紧紧闭上了,豆大的冷汗顺着额头滑到了枕侧,她咬紧了牙关,这是她的儿子,就算她拼了这条命,也得生下来。
过了一刻钟,莫郎中来了,于婶跟着来了。
许大哥跑到了柳树村找了于婶,于婶才得知许大嫂难产了。虽说她先前并不喜大嫂,但如今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她跟于叔都急匆匆的跑过来了。
能帮上忙就行。
于然醒了,但他没跟着爹娘一起来。于婶和于叔都没让他跟着过来,许大嫂难产,而于然又怀孕了,他们不能让于然去沾染上不幸,还叫王大延陪着于然。
头依旧没看到,稳婆有点束手无策,只能安慰许大嫂放鬆心态。
莫郎中没顾上产房忌讳,如今是人命关天,他直接进去把了脉,直接又掀开了许大嫂的眼皮,扒开了许大嫂的嘴,看了一眼舌头。
一旁的许婆婆焦急的问:「莫郎中,情况怎么样?」
莫郎中眉头紧锁,沉吟了片刻:「须得拿人参片吊着,不能再耽误了。」
上次看诊时,就同许婆婆、许大嫂说过,不能吃太多,补药也不成,得需多多走动。看来二人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肚子里的胎儿过大,产口过小,是否生得下来只能听天由命。
许婆婆才急了,她的孙子不能出事啊。
可哪里来的人参片,去镇上要花费时间,时辰这般早,就算去到了镇上,医馆也没有开门。
许婆婆急得在房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的跺脚。
于婶想到了林以默,她是听闻了当初林以默在上河村的遭遇的,晓得林以默给林家大嫂治病买了药和人参片,奈何林家大嫂还没来得及吃上药,就故去了。
当时,她听了也是一阵唏嘘。
于婶跟许婆婆说了一句,便急匆匆的往柳树村跑去了,她得找林以默问问。
事情来龙去脉得知了,林以默虽不喜于婶的大哥那一家,但如今于婶的大嫂难产了,听了于婶说的话,要是许大嫂没了人参片估计就生不下来。
人命最重要。
他转身回了房,拿出当初买给阿姆的人参片,一直用好好的手帕裹着放在木匣子中,他只有这两片了。
「婶,我跟你一道去。」
王阿爹和王阿娘醒了,穿了衣裳出来,得知许大嫂难产了,跟着林以默和王商栋一块去了木安村许家。
等来了救星,许婆婆直接给了林以默三两银子,二话不说就拿走了人参片,她的大孙子说什么也要生下来。
这可是许家唯一的长孙啊。
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孩子依旧没生出来,还出了很多的血,许大嫂意识近溃散了,唇没了一点血色。
稳婆光是瞧着就胆战心惊。
「人参片,人参片。」许婆婆跑了进来,直接将一块人参片塞到了许大嫂嘴里,让她含着,吊着她的命。
人参片起了效果,许大嫂眼神出现了亮意,她努力呼着气,恢復了力气。
儿子,她的儿子,一定生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