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昭抄起手臂,鄙夷道:「你不知道那家店限售吗?每天就只有五百笼, 等天亮,队都排老长了,还轮得到你?」
言朔默了默,然后便跟着屠昭一块去了。
吴记早点铺在城南,而他们住的客栈在城北,正好是个对角线,需要穿城而过。
因为太早,天还是黑的,路上更是除了他们一个人都没有,偶尔遇上几盏悬挂在外的风灯,便把他和屠昭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是两个行走于长街的怪物。
本以为他们来得已经够早了,不料两人到的时候,吴记早点铺外头已经排了有人了,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夜色太暗,那些人的脸隐在暗处看不太清楚。
不过这么早就有人排队,看样子,这的灵蟹灌汤包的确应该很好吃,言朔和屠昭走去了队末。
站了一会儿,言朔转头问屠昭:「怎么不叫祁麟一块过来?」
一人只能买两笼的话,他们两个就只能买四笼,要知道,屠昭吃这种小包子,一人就能吃掉三四笼了,让祁麟一块过来买六笼那才将将够吧?
言朔当即拿出玉简,打算把祁麟也给叫过来。
可屠昭却好似着急了,忙不迭地制止他道:「祁麟那起床气你还不知道吗,大半夜的把他叫醒来,他能发一天的牢骚你信不信?」
言朔:「……」
好像有点道理,不过——
「只买四笼真的够吗?」言朔问道。
屠昭顿了顿,神情很是奇怪:「买四笼,一人一笼那不是刚刚好吗?大早上的谁这么大胃口,还要一个人吃好几笼不成?」
言朔默默看着屠昭不说话,谁每次吃包子都要吃几笼,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两人静默无言排了一会儿,屠昭突然道:「我肚子有点不太舒服,师兄你先在这排着,我去去就回。」
师兄?
言朔双眸微眯,探究地看向屠昭。
屠昭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没摸到什么东西,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你不是屠昭。」言朔冷着脸,当即就一剑刺了过去。
屠昭从来都不会叫他师兄。
这人假扮屠昭接近他,想也知道没安什么好心,他最讨厌被人算计,此人该死!
然而,在他的剑将假屠昭洞穿时,「屠昭」却消失了。
他再次刺中了一片虚无。
言朔看向手中那柄没有沾染上丝毫血迹的剑,神情怔怔。
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梦,那这一次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言朔环顾四周,却惊讶地发现刚还在那里排队的人也不见了。
周遭连风都没有,安静得不像话,无边漫延的孤寂,就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抬头看天,距他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这漆黑如浓墨的天色却丝毫未变。
言朔忽地挥剑朝旁边的一排店铺斩去,剑气之所至,砖瓦似流沙一般坍塌,落在地上,甚至连废墟都没有,没了这一排高楼的阻挡,放眼望去,竟是一片模糊,就好像一幅仅仅晕染了底色的画突然被人摊开了一般。
假的……他方才所看到的一切其实都不存在。
言朔立在原地,排山倒海的荒谬之感朝他涌来。
难道,他以为自己醒了,其实……并没有?
意识到这一点,那浓墨似的天忽地流动了起来,就好像被人倒入了一碗水,稠墨被衝散,透出了一点白。
一阵急促的呼吸过后,言朔再次从梦中惊醒。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青灰色帐顶,他还在自己的屋里,躺在客栈的床上。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醒来了。
言朔摸向身上盖着的薄被,绵软的触感和记忆中的并没有偏差,甚至被面上的青竹纹理都是清晰的,偏头再看屋内,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屋内的陈设面光的那一边也隐隐透出了些光泽。
这一次,会是真的梦醒吗?
言朔下床走到窗前,推开窗,清风拂面,天已破晓,太阳就要出来了。
他等在窗前,几刻钟后,清晨的初阳透过云层斜射了下来,时间也是在流动的没错。
言朔摊开手,与其他的部位不同,被阳光晒到的地方,明显感觉到了丝丝温热。
扶着窗框往下望去,街上走动的人,面容、身形甚至地上的影子也是清晰无误的。
几番确认过后,言朔终于鬆了口气,不是梦,他真的醒过来了。
「吱呀——」
听到门外的开门声,言朔快步走了出去。
「哦,你也起这么早?」卿凝正站在门口伸懒腰,忽然见到言朔惊讶了一瞬,随后眉眼弯弯,问道:「昨晚睡得好么?」
卿凝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的,眼睛更是亮晶晶有神得很,看来她昨晚睡得很好。
连环梦这样的怪事,只是他一个人碰见了,真是万幸。
言朔微笑,回答了她的问题:「嗯,睡得很好。」
「你早膳想吃什么?」卿凝三两步走到了他面前,征求意见询问道。
言朔浅笑着反问:「师父想吃什么?」
「嗯——」卿凝摩挲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也不知是在经历怎样的取舍,表情很是纠结。
言朔双手背在身后,也不催,就这样耐心地陪她站着。
几息后,卿凝打了个响指,看向言朔:「我们去吃吴记灵蟹灌汤小笼包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