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微臣不敢。」陈梓明显不晓得该如何应对,只好重新跪下去,长跪不起。
他不是江吟,能用三言两语打消萧元的疑虑。他自幼长于边关,直来直往,不免在人情世故方面略逊一筹。
可基本的礼法陈梓是懂的,史书上记载曾有臣子因拒绝君主赐婚惹来了杀身之祸,萧元好端端的,为何要代替陈桐插手他的婚事。
底下一片譁然,纷纷猜测萧元此举用意,是以婚姻作把柄牵制陈家势力,还是单纯的赐婚,成就一段美满的姻缘。
「绝不可能是后者。」上官蔚肯定道:「前朝出过世家犯上夺权的动乱,萧元吸取了前车之鉴,防世家跟防贼似的。他若真给陈梓赐个门当户对的妻子,那才违背了他一贯的准则。」
「依姐姐之见,萧元是打着什么算盘?」云嫔声音压得极低,俯在上官蔚耳边窃窃私语。
上官蔚是武将之女,因为萧元的猜忌被迫入宫十数载,看透了君主背地里的筹谋。
「萧元的疑心病一日更比一日重,我怀疑他是试探陈梓,揣测他在京中是否有了意中人,进而把控局势,分析利弊,是拆散还是成全都由他一人说了算。总而言之,他不会允许陈梓和任何一户高门联姻,以免造成威胁。」
围观的大臣开始交头接耳,讨论哪一家的掌上明珠能与陈梓喜结连理;随行的适龄少女无不双颊绯红,害羞地绞着帕子。她们大多是不经世事的闺阁女子,听父母兄弟讲述了陈梓戍守边疆的丰功伟绩,纯粹为他的风姿倾倒。
自古以来,男子最大的吸引力便是建功立业,唯有浴血的英雄为人称颂,广为流传。
萧寂元敏锐地注意到江吟把嘴唇咬出了血,她垂下眼帘,似是不忍再看,眼尾凝着一颗将落未落的泪珠。
「朕是为你着想,你年纪轻轻的,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疼;此外,陈氏一族骁勇善战,可惜捐躯报国者甚多,你要尚存几分孝心,就该儘早绵延子嗣,传承荣光。」
萧元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陈梓想了一想,谨慎答道。
「陛下,臣有一把故剑,乃年幼时所铸,然遗落边关,不知所踪。虽为故剑,却是臣的至爱。天下名剑不胜枚举,但无一能取代它在臣心目中的地位。还望陛下体谅,收回成命,待臣寻回故剑,再做打算。」
他虽是摆出了臣服的姿态,但脊背挺得笔直,并不退让。
故剑情深,不止陈梓一人惦记。
江吟忽地一笑,如同冰雪融化,春花次序开放。她含泪带笑,反衬春光明媚。
「江姑娘,你——」萧寂远为其惊艷,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只见江吟掩面转身,匆匆离去。
陈梓似有所感,抬眸朝那边投去一瞥,堪堪捕捉到少女一闪而过的裙角。
萧元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面上不显,依旧和蔼地示意陈梓平身。
「罢了罢了,朕不提了。地上凉,你先起来,领了赏回去。」
陈梓谢了恩,看也不看一眼侍从手里捧着的丰厚赏赐,翻身上马,追着江吟消失的身影飞奔而去,一骑绝尘。
第34章
江吟以袖挡脸,遮住了满面的泪痕。她极少哭,偶尔流下两行清泪,除了哀母亲早亡之痛,剩下的竟全是和陈梓有关。
他为她簪上髮钗,为她屡遭险境,为她拒绝了君主的赐婚。
或许他们的结局从初见那日起就已经註定,否则拿什么解释她一抬头,就望见了桥上神采飞扬的陈梓。
「我是不是应该,多付出些真心。」江吟捂着砰砰乱跳的胸口,眼里燃起微末的希望,然而转瞬即逝。
「可是,无论我怎么日思夜想,都想不到能让我们长相厮守的理由。纵使不牵涉世仇,还有国恨。他随时会走,我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去赴死。我宁愿承认自己天资愚钝,都不愿抬眼看一看前途渺茫,覆水难收。」
她渐渐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帮陈梓减轻萧元的怀疑,他当众提起陈梓的婚事,不是无缘无故,必是别有用心,就是不知道是针对谁?短短几天而已,和陈梓有过接触的,难道是云颜?
「江吟,你等等我。」陈梓纵马赶上,勒着缰绳迫使马儿放缓步子,老老实实地跟在江吟身后。
「你离我远点,小心有人窥视。」江吟目不斜视,指甲嵌入掌心。
「这儿没人,我来的路上探过了。」陈梓以为她故意不理会,着急道:「你是不是听到陛下给我赐婚,生我气了?我没有答应,我发誓,这辈子如果还有幸成家——」
「打住。」江吟回过头,无奈地阻止了陈梓幼稚的发言,「你几岁了,不嫌害臊的。我没生气,我是喜极而泣行了吗?」
她仰起脸,笑吟吟地看向他,好比雨后梨花,沾湿了衣襟。
陈梓低下头,凝视着这张令他沉醉的清丽面庞,犹恐是梦中。
他从马背上俯下身,轻轻地碰了碰江吟的脸,仿佛在触摸什么易碎的物件。
「别哭了,我只喜欢你。」
江吟睫毛颤了颤,下一秒就被陈梓拦腰抱上马,吓得惊呼了一声。
「抓紧了。」陈梓拉起江吟的手,握住了粗糙的缰绳,带着她一路策马,奔向陌生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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