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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刚把这盆宝珠山茶搬出去,怎么还在这里?」她停了了步子,看着眼前开的正盛的花有些困惑。

「这个啊?」江菱伸手将这盆宝珠山茶的叶子摊平了给她看。花色是娇艷的浅粉,花下的叶片翠□□滴,哪有半点卷了边的样子:「刚从花房里拿回来的。就是你之前房里那盆。」

「我房里那盆?」沈陶陶走近看了一眼,杏眼微微睁大,有些不可置信。

她房里的那盆,不是被宋珽一碗药毒死了么?

江菱看她愣愣得望着花不说话,便拍着她的肩膀道:「花房里的人说了,之前这花差点被烫死,不过运气好,又给救回来了。我今天路过,他们就托我顺道给你带回来了。」

沈陶陶的眸光落在宝珠山茶柔嫩的花瓣上,水波般轻轻一晃,语声也愈发的低:「这花……之前是烫死的?」

难道不是毒死吗?

江菱以为她是在自责,便安慰道:「没事了,下次你别用烫水浇花就成。」

沈陶陶点了点头,慢慢地挪步往门外走。

这花是她烫死的,那之前那碗药,那盒蜜饯,大抵也都没有问题。

是她想错了。

但究竟,是从哪里开始错了呢?

她微微垂着眼,顺着与宋珽相识的记忆一点点追溯回去。

她想起了上一世里,自己与宋珽的初见。

上一世里,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盪气迴肠的故事。

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面都不曾见过,便拿了一张虚无缥缈的婚书嫁进了宋家。

她嫁得风光,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

是夜,她捧着象征吉祥如意的金苹果,盖着红盖头,坐在婚床上的时候,心中其实是忐忑多过于期许的。

虽然外间都传,宋珽娶她,是看中了她的容色。

但这世上容色好的女子何其之多,出身世家的更是不少,又如何会轮得上她一个从五品小官的女儿。

更何况,他们连一面都不曾见过。

那时,她心中甚至暗暗地想,这世子爷定是生的丑陋至极,怕是京中没什么贵女愿意嫁给他,这才轮到了自己。

说不定,这盖头一掀,就能看见对面一张满是麻子的脸。

她正低着头细细想着,倏然间听见槅扇一响,脚步声杂乱,似乎有许多人热热闹闹地自外间进来。

「新郎官快掀盖头吧。」她听见喜婆笑着与人说话。

旋即,似乎有人淡淡应了一声『好』,音色清寒,在这样欢喜热闹的气氛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似乎并不高兴,可是既然不满意,为什么又要下这样重的聘,八抬大轿将她娶回来呢?

她正切切地想着,盖头底下倏然多出了一桿金秤。

她还来不及反应,便见那金秤轻轻往上一挑,眼前豁然光亮,涌入了铺天盖地的红色。

身后的人群轰然叫好,而她也在人群中央,看见了一身大红喜服的宋珽。

不可否认的是,他生的好看。比她看过话本子后,凭空想像出来的人物都要好看许多。

除了面色苍白了一些。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对他笑一下,他就站立不住,倒在了地上,被侍卫们手忙脚乱地扶了下去。

喜庆的人群旋即散了,像一场闹剧。

她戴着凤冠,穿着霞帔,独自在婚房里等了许久,久到她都倚在床栏上睡着了,宋珽也没有再来。

她的所有担忧,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

一直到第二天的入夜,她才听见有人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槅扇。

她咬着唇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外头的人开了口,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依旧是昨日里听见过的清冷嗓音,让她一下子想起昨日的事来,又羞又气,索性就当自己睡了,也不应门。

到后来,门外再也没有过响动,她以为人走了,便将吹熄了蜡烛,当真睡下了。

翌日起来,推开门的时候,才看见宋珽还等在门外。

秋夜里露水重,他在门外站了一整夜,月白色的袍子都半湿了,眼底有浅浅的青影,似乎是一整夜不曾阖眼。

她这才发现,雕花槅扇是透光的。昨日里,她假装睡下,后来又吹灭了蜡烛的事情,他应当都是知道的。

那时她有些心虚,宋珽却并未为难她,见她出来了,只是对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随后便背过身去,顺着抄手游廊渐渐走远了。

那之后,她几乎再也没见过宋珽。

那一夜,宋珽应当是想与她说些什么的。

究竟是什么呢?

不知何时,沈陶陶已行至了太府寺的高阶之下。她缓缓提起裙裾,一步步地拾级而上。

日头明晃晃地落在她的身上,照得她的双颊渐渐褪去了红润的底色,泛出一丝冬雪般的苍白。

或许,就是从这里开始错了。

或许,那夜里,她应当听听宋珽究竟是想与她说些什么。

可如今上一世的宋珽已经死了。

再没机会了。

第32章 无为

而辅国公府中, 宋珽正缓步行于府中后花园内。

他走了良久,终于在沈陶陶之前立过的海棠花树下站定,沉默将目光落在望月亭的方向:「方才她不愿去亭中等候?」

杜元忠点头:「是。沈女官见了这座亭子后, 面色一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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