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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样静静立着,冷眼看着底下喧闹的众人,日光打在他的身上,却折不出丝毫的暖晕。

老夫人率先反应过来,含泪走了上去,拉着他左看右看:「珽儿,你可觉得好些了?」

宋珽微微颔首,淡声道:「母亲不必担忧。」

老夫人眼中霎时漫上泪来:「你看看你这脸色,怎么能让我放得下心来?」

众人闻言,也随着老夫人的目光一同望去。

只觉得宋珽的面色的确是差的离奇,苍白的已没有半分血色,他这样立在门内,却仿佛随时都要倒下去一般。

宋珽似乎并不喜欢被众人这样看着,敛眉微微侧过脸去,对一旁的太医道:「方才各位说的,我都听见了。那依你所见,这多余的药材,是如何加进这药罐里的?」

那太医陡然被他一问,忙答道:「亦下官愚见,应当不是在送药时加入的。毕竟这药渣已被熬得软烂,若是在熬製后才放入其中,必不会是这般模样。」

那奉药的小厮一听,大鬆一口气,忙连连对他叩首道谢。而其余几人的面色,却是愈发凝重起来。

宋珽淡淡颔首,似是认可了他的说法,又道:「这三味皆是普通药材,采买进府,并无不妥。」

采买的下人听了,也是如蒙大赦,连连叩首。

宋珽再道:「库房进出自有专帐,这帐本由两人共同记录,一人审核。且药材交付时,熬药之人自会清点一次,以防有所错漏。这一点,做不得伪。」

那库房一听,脸上掩不住喜色,忙低下头去,连称世子英明。

唯独那始终未被提及的熬药小厮,脑门上涔涔落下汗来。

钟义见他这副神情,便知道其中必有猫腻。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攥着他的领口将他自地上拽起身来,对着他的耳朵吼道:「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要谋害世子爷!」

那小厮被他吼得脑中嗡嗡作响,双腿一软,冷汗都滑到了下巴上,磕磕巴巴道:「钟,钟侍卫,不是奴才啊。奴才,奴才哪有这个胆子——」

「有没有这个胆子,几鞭子下去就知道了!」钟义丢一块破布似的,将他一把丢在地上,扭头就去找家法用的荆鞭。

他对府中很是熟悉,三下两下,便给他找着了。

眼看着钟义手里拿着个满是倒刺的荆鞭,气势汹汹地往他这衝过来。那小厮腿都软了,在地上一道往后爬,一道悽厉地叫着:「钟侍卫,你这是屈打成招!做不得数的!」

「钟义。」宋珽抬步自门内出来,示意钟义停手:「用刑得来的口供,不能服众。」

钟义听他这样一说,便也丢了鞭子。但一双浓眉也苦恼地皱在了一处:「世子爷,可这不打,怎么招供?你看看他这样子,像是会说实话的?」

他说得不错,敢给世子下药,这承认了,妥妥的就是一个死。不动刑,没有谁会傻到把自己往死路上送。

陈氏本来还有些紧张,都已经在心中想好了,若是小厮将她供出来,要如何揪着屈打成招这一点将自己撇清。但现在听到宋珽说不用刑,心中霎时放下了一块大石。

正暗笑宋珽妇人之仁之时,她忽觉身上一冷,似有一道视线落在她的周身,冰冷而厌恶。正当她想抬头时,那道视线却不知为何,又移了开去,再无处寻觅。

宋珽收回了眸光,只觉得气血翻涌,胸腔生闷,心口如有一把利刃剜过,尖锐得疼。

甫一看见陈氏,他便想起了上一世中,陈氏借着莫须有的『通姦』之罪,将沈陶陶沉塘之事。

每看上一眼,脑海中便不可抑制地浮现出那让他痛悔终身的画面。

他不敢再想,只移开视线冷声道:「既然药不是自库房中取来,那又是从何而来?这三味药材虽不是名贵之物,但长年累月,却非一名小厮的月俸可以供起。只消查查,他买药的银两是从何而来,便能知道是谁在他背后指使。」

钟义应了一声,带着众人径直往那熬药小厮的房中去。

大抵一盏茶的功夫,他们自下人房那处回来。

钟义脸色铁青地将一个包袱摔在那熬药的小厮面前。

包裹散开,日色下,一片银光几乎耀花了旁人的眼。

这里头,竟都是二十两一锭的银子。即便是这样凌乱的放着,粗看过去,也有几百两之多。

那小厮看了一眼,顿时急了眼:「这不是我的!一定是有人栽赃!」

陈氏也有些愣了。

她是给过小厮不少现银,但也没这般多。毕竟这种卖身契攥在手里的奴仆,在她眼里不过猪狗一样的东西。几十两银子,便能卖一条命给她,又何必给这许多?

难道,还有旁人也怀了这样的心思,一同买通了他?她下意识地想扭头去看三房的主母钱氏,但又觉得不妥,生生忍住了。

而钟义的嗓音也雷霆般地响了起来:「栽赃?你一条烂命,我家世子爷犯得拿自己的身子做文章栽赃你?你也配?」

他狠狠地啐了一口。

那小厮被这一骂,自己也觉得此事绝无可能。一脸惶然道:「可,可这银子确实不是我的。」

他跪爬过去,对着辅国公叩首道:「求国公爷明鑑啊,奴才真没有收这银子——」

「没收?」钟义听了大怒,一把将一张纸劈头盖脸地往他身上丢去:「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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