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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完全不用检查伤口, 就知道魔气定然已经盘踞其上, 正肆意吞噬着他的血肉。

无所谓了, 他受得起, 自然不会关心。

应天真人不知是何时离开的,如今这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慕星衍缓了一会儿,又重新到那寒玉台上,将司云落的身体抱在怀里。

因为在寒玉台上待得久了,她的关节都变得僵硬起来。

他亦不喜欢她这副冷冰冰的样子,温香软玉,耳鬓厮磨,才是他们之间的常态。

他想了想,只敢轻轻吻她的唇,片刻后又长吁短嘆起来。

「你想回家吗?」

他自顾自说着,也并不期待她的答覆。

「你应当是想的,已经离家两年多了,你肯定也想念伯父伯母吧?」

「我带你回去好不好?正好我们的亲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也许……」

他的眼睛渐渐亮起来,透出期冀和羞涩。

「也许我很快就要改口,叫他们岳父岳母了。」

「毕竟你已经亲笔写下了合婚庚帖,喏,我还好好得保存着,你抵赖不了的。」

「……只是希望他们见到我,不要太过生气才好。」

岑如默苏醒之时,正身处天銮殿密室之中。

他原本折了一半的修为用于破阵,浑身伤口不计其数,在他昏迷之前,依稀记得师尊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要你接任玄灵宗的掌门。」

那时他难得多想,若是他接任玄灵宗的掌门,那师尊又会去哪里呢?

就师尊这样乐天顽皮的性格,大概会去云游四海吧?

鲲鹏自天地化生,不同于其他血脉需要繁衍。师尊时常对岑如默念叨,他年轻时走南闯北,经历离奇,去过许多人迹罕至的地方,见过世间非常之奇景。

他从前最是嗜酒,没想到成为玄灵宗掌门的百余年间,却不得不终日困在这地方,最后竟有了为人师者应有的自觉,硬是把酒瘾戒掉了。

他说这话时,有意无意瞥了岑如默一眼,也不知是否在嫌弃,或者感慨自己真是个带孩子的劳碌命。

彼时岑如默年纪还小,但已经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索性就不说话,一双无辜的眼睛直盯着师尊看。

这还是身体里另一个灵魂教给他的,说什么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

反正依岑如默看来,所谓魔君的见识也不过如此。

或许是这招真的起了作用,师尊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捏了捏他的小脸,信誓旦旦和他炫耀,自己已经把酒戒了。

岑如默信以为真,没过两日就意外发现,师尊躲在天銮殿里偷偷喝酒。

因为师尊需要坐镇玄灵宗,无法长时间离开,因此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师尊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玄灵宗山脚下的村落。

在那里,会卖一种掺了水的酸酒,没什么过多滋味,聊以慰藉罢了。

被他发现时,师尊喝得两腮鼓鼓的,捲曲的白色鬍鬚上沾满酒液,随着吞咽的动作一翘一翘,有些好笑。

不小心被自己的徒弟抓个现行,师尊的脸上罕见地闪过一丝慌乱,倒像是偷吃糖果的小孩子。

岑如默是个知情识趣的,只当没有看见,转身就走,顺手还把门带上,如此便免去一番无谓争端,更不用挨师尊的骂。

为了维持既往威严慈爱的形象,师尊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这事,两人保持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但岑如默第一次下山,还是鬼使神差地带了酒回来。

只因这一切太过碰巧,他礼数周全,不愿空手回山,而他所往之地,便生产名酒永安春醪。

连他也无法描述自己当时心中所想。究竟是期待师尊反应的促狭多一些,还是虚与委蛇的客套多一些。

也可能二者都不是,他只是对这位抚养他十余年的老者生出了些类似于亲情的关怀,即使他本人是绝对不可能承认的。

而师尊只是一怔,随后便彻底放鬆下来,偷偷关起门来,还劝他一同喝。

那一日师徒俩酩酊大醉,师尊用力拍着他的肩膀,不停感嘆着:「默默长大了哦,长大了……」

如果只是感嘆便罢了,师尊灌酒也是一绝,直让他喝了个七荤八素。

最后还要下个结论:「不如……不如小时候听话可爱。」

岑如默内心只是冷笑,就连小时候的天真懵懂,也是他蓄意伪装,而师尊也的的确确被他瞒过了。

他从来就知道,只要他想打开无极万劫大阵,就必定会有一日,彻底与作为守护者的师尊决裂。

因此他一向不太把师徒情分放在心上,但仅仅在那一时刻,他也是真心实意,想要陪师尊一醉方休的。

眼下师尊愿意放下掌门之位,不再阻拦他的前路,岑如默心情明快了些,觉得这段缘分未必不能善始善终。

可他随即便发现了一个事实:身上的伤口都恢復如初,而巨量的灵力游走在四肢百骸内,填补着他因为强闯结界而受损的经脉。

这是……?

应天真人坐在他对面的蒲团上,眉目低垂,更显慈祥。

岑如默轻声唤道:「师尊?」

无人应答,他心下疑惑,试着伸出手去触碰,师尊却先他一步,身子向一旁栽倒过去。

而在密室上方,巨鲲的身形正在慢慢消散,化为无数蓝色光点,隐没于空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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