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在江边的长椅上吹晚风。
也许是出于一时起兴。
她侧头问江熠以后还会留在山城吗?
其实她这个问题曾经问过一次。
在江熠从云城大学毕业的那一天,也是她十八岁的那年。
江熠当时说或许不会了,结果他们就真的快五年没有相见。
她也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会再问一遍,一个问题时隔多年后再问相同的人,这个答案会不一样吗?
他当时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回答的,不过他的话算不上回答,他只是问那你去哪里呢。
鹿可想了下,说可能去海城和闺蜜一起。
她确实是这样的想。
和许多想要证明自己的年轻人一样,不想被父母光环时时刻刻的笼罩,可也不愿离家太远。
她以为江熠会问,和其他人一样问她为什么不留在云城?
但他只说了一句,挺好的。
后来,她听到了那个答案——
她其实那天在门外,因为U盘忘记拿了,折返上来。
霞光铺落到墙上,将墙面渲染成橙黄色。
门是开着的,里面的人对话进行到一半。
一道声音完全陌生的,另一道声音是他的。
「我听余总说你要辞职了?」
「你要去哪?」
「海城吧。」
「总不能离人太远。」
「有心上人了?」
「嗯。」
「是有一个。」
……
明黄色的计程车频繁变道,一路向前。
后视镜里闪逝而飞的路灯,变化的光影映入瞳仁。
夏风裹挟着燥热气息吹来,一连串滚过握住手机的皮肤,连带着隐匿在淡青色血管里的血液旺盛。
如果这次我们分别了,我想告诉你。
我喜欢你。
不是临时起意。
是藏在心底多年的喜欢。
——你知道吗?
计程车穿梭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霓虹灯牌摇曳繁华光影。她怀揣着一段十五六岁时的少女心事,不断的向他靠近,再靠近。
计程车在繁华路段泊下。
鹿可下车后,轻摔上车门。朝着矗立在余晖中的写字楼行去,风鼓起她的条纹衬衣。
电梯持续性的上升。
显示屏鲜红的数字变换着,和她加速的心跳交换频率。
……
「江总监?」
「你上来的时候没碰到他吗?」办公室里,谈助理放下手中整理的文件向她惊奇道。
鹿可站定在三步开外,向他摇头。
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的蜷缩,指尖勾卷着衬衣下摆。
沸腾的血液仿佛又沉寂下去。
「噢,那他可能坐的另一个电梯,你们一上一下的刚好错过。」谈助理露出恍然的表情,轻鬆道明。
「他动身去海城了,刚刚走,那边举办了个建筑博览会,很多业界翘楚将会出席,这次交流机会很难得,你想见他,明天下午也许就回来了。这事临时安排的,他是没和你说吧?」
「也是,」谈助理笑了下,垂头,继续整理罗列桌上文件,「昨天项目合作事宜刚刚结束,他估计是觉得你需要休息几天所以没打扰,他还说回来后要带些礼物给你,问我买什么作为毕业礼物好。」
「怎么,你找他有什么事吗?」他抽空间抬头看向她。
落地窗外暮色跌落到地平线,整座城市愈发孤寂落寞。
仿佛一切戛然而止。
一窗之隔的室内,桦木海洋板收纳格组成的展示墙在渲染后格外昏黄。
「这样啊。」
她声音明显淡了一分,抬起的长睫缓缓朝下落。
长睫毛覆盖在眼睑处,每次细微的抖动,都在眼睑下投落变化的阴影。
默了默,她才开口。
「……学校临时通知,我明天要返校了,」她说话声很平静,说完这句话后,薄薄的眼皮微向上掀,「我是来告别的。」
闻言,谈助理眉稍不禁皱紧起来,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良久,他才组织语句。
「呃,那、那真是还挺不巧的。」
「下回吧。」他试图安慰,语气故作轻鬆。
……
城市灯火碾过时间轴轮。
川流不息的道路,每辆车最终都将奔赴既定的目的地。
拥堵繁忙的街道,人行道对穿的行人接近尾声,前方路口信号灯即将跳闪绿灯。
玻璃车窗外,汽车长笛短笛催促声此起彼伏。
黄昏横铺在天空,红如焰火,汽车后座上的男人成为夕阳下颀长剪影。
电话声在狭隘车内短促响起。
没等它响彻几声,就被一隻手接起。
托着手机的手指瘦削而修长,可以略微窥看到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绯光向他倾洒,侧脸像被镀上一层细薄的绒光。
几句对话后。
江熠说:「好,我知道了。」
挂落电话,江熠缓缓的勾了下唇。
而后,他缓缓抬起一双缱绻深邃的桃花眼,视线平直对向悬挂的车内后视镜。
前排司机正准备发动车身,就听见一道清朗的声音说:「师傅,您折返吧,机场我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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