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教授无声地嘆了口气,想起别的老师也曾经提起过。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软了,也不爱争什么。」
「这样不行啊。现在这个社会,谁会管你是不是打磨后会发光的金子呢?根本没有人会去主动打磨你,你得自己发光啊。」
「没办法,我看过她的资料,这孩子是单亲家庭长大的,从小还寄住在舅舅家里。只能说是懂事太早,磨平了棱角吧。」
他把表格放在一边,沉吟片刻:「赵又锦,你愿不愿意去《新闻周刊》实习?」
赵又锦错愕:「我可以去吗?」
「那边还有几个实习名额,要学校推荐,但要求比较严格。」赵教授望着她,微微一笑,「但我想以你的能力,应该没有问题。你愿意去吗?」
……
赵又锦望着屏幕上关于自己的简短评价,滚滚热意涌上眼眶。
——
胡安静打字打到一半,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又低头继续聊微信。
胡安静:可不是?也不知道她给付老头灌了什么**药,年度版面就这么交给她了。
对方:你不是说她挺漂亮的?你们总编会不会是……
胡安静:看上她了?
胡安静:我看**不离十,别看老付平常假正经,骨子里就是个老色胚【/微笑】。
赵又锦冷眼旁观,看着对话界面从「总编是个老色胚」发展到「总编对长得好看的实习生都眉来眼去」,再到各种详细举例。
她只是个实习生,除了在实习当天的公司大会上见过总编付世宇,其余时间顶多远远看过两眼。
并没有深入接触。
如果说刚开始还对胡安静的吐槽半信半疑,看到后来,她就一个字都不信了。
因为胡安静对朋友说:你知道吗,前几天我加班到凌晨,他刚好也才准备下班,就说顺路载我回家。
朋友:然后?
胡安静:然后他在车上跟我说他裤子拉链卡住了,让我帮他弄一下!
朋友:!!!
胡安静:我不知道真假,正犹豫要不要帮他弄,手伸到一半的时候,他一把把我手按下去了!
朋友:沃日,然后你摸到了庞然大物???
胡安静:我也希望我摸到了庞然大物,然而并没有,只有一个干瘪四季豆。
到这里,赵又锦彻底看不下去了。
胡安静描述的事件,根本就是前些日子的一桩社会新闻,还是赵又锦和冯园园亲自跑的现场,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受到上司职场性骚扰。
没想到胡安静会把这事当成段子和朋友取悦。
赵又锦胃里一阵翻腾,倍感噁心。
她正想离开,就看见胡安静的话题已经转了又转,突然提起了她。
朋友:对了,昨天你两个说你坏话的实习生,你怎么处理啊?
胡安静:一个没法处理,另一个正在处理。
赵又锦又站定不动了,目不转睛看着她打字。
胡安静得意洋洋说:她的稿子我是不会通过的,先让她改个八百遍,最后还是一句不通过。
朋友问:真的不能用,还是假的不能用啊?
胡安静:当然是假的。
胡安静:稿子写得再好也没有用。你看着吧,有我在,保证她呆不满实习期。
胡安静:应该说有我在,一定会尽我所能好好招呼她,让她在这个行业都混不下去。
所以稿子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胡安静。
赵又锦静静地站在原地,从小到大的好家教令她束手无策,满脑子的委屈与怒火交织糅合,最后也没有一个宣洩口。
当场摘了头纱,和她对质?
除非她疯了。
而且赵又锦一点也不会吵架,舅舅舅妈都是涵养极好的人,从小把她培养成了乖孩子,她除了「神经病」、「可恶」以外,连半句脏话都不曾说过。
就算和胡安静大吵一架,她也吵不过。
怎么办?
就这么算了吗?
赵又锦心知肚明,这种事即便是告到总编办公室,用脚指头想想也清楚到底上面会偏帮资深老员工,还是为她一个实习生秉公处理。
可就这么转头走掉,也太憋屈了!
那位朋友大概是突然有事要忙,与胡安静的对话就此告一段落。胡安静抬头继续打字,把手机放在了一旁。
赵又锦的目光落在手机上,忽然一滞。
趁着胡安静专注写总结的时候,她悄悄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走了手机。
——
胡安静并未察觉,也根本想不到此刻身旁有人。
赵又锦拿到手机,也没走远,就蹲在那棵琴叶榕后,低头摸索。
刚才胡安静断断续续聊天时,曾经输了好几次密码,赵又锦看的清清楚楚。
她准确无误输入密码,进入微信界面。
即便深知偷窥他人**是不对的,将聊天记录公诸于众也不是一个记者该做的事……
赵又锦全凭一股意气,将聊天记录截图,然后去通讯录里找总编付世宇。
找人的过程里,率先看见的是一个群。
群名是「新闻周刊党员群」,人数有两百多。
她鬼使神差点进去,看见群里不止有民生组的人,在那堆数不清的名字里,也有总编付世宇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