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重回电脑前。
「算了,来都来了。」
听起来像是多不耐烦似的。
赵又锦下意识发出一声鼻音:「嗯?」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陈亦行敲黑板了,「隐藏i防追踪会吗?」
「好像会一点点……?」赵又锦望天,努力回忆着大二那年学的信息技术。
「别看天,看我。」
「……哦。」
某人开始手把手教学,教她如何使用小马甲,如何防止反追踪。
陈老师太严格,赵又锦默默擦把汗,又一次体会到被信息技术课支配的恐惧。
她由衷感慨:「有大佬手把手教学,感觉我出师了可以直接当黑客。」
陈亦行没说话,淡淡地看她一眼。
赵又锦于是顿悟,这个眼神深刻传达了三个字:就凭你。
ok。
fe。
她举起双手:「开个玩笑,不当就是。」
有些人只是不当黑客。
但有些人,他根本不当人。
弄好一切,平城已是深夜。
风打着卷吹上十二楼,无意间发现窗户留了条缝,便开始毫不留情地席捲而入。
窗帘像海上的风帆,鼓鼓囊囊,充盈饱满。
赵又锦扑上前,将窗户严丝合缝关好了,回头看见陈亦行准备离开的身影,鬼使神差问了句:「吃宵夜吗?」
「……?」
对上男人的视线,她努力装作随口一问的样子,「就,感谢你大晚上被我拉过来,浪费休息时间不说,还给我上信息技术课……不如留下来吃个宵夜?」
陈亦行会说什么,她和他都清楚。
不吃。
宵夜这种东西除了发胖,对人体有什么好处吗?没有。
但出人意料的是,她已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而他话也到了嘴边,出口却变成――
「吃什么?」
嗯?
居然同意了?
赵又锦眼睛一亮,一路小跑到厨房:「你等等,我找找看。」
开冰箱搜寻。
在橱柜里翻箱倒柜。
好一阵后,她拿出两包拉麵,一罐午餐肉,和几隻已经蔫掉的胡萝卜、西芹,回头讪讪地望着立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男人。
「……」
陈亦行深呼吸,想扭头就走的,但对上那双眼巴巴的眸子,顿了顿。
「煮吧。」
她的眼睛霎时亮起,像两盏小灯笼。寒冬俱寂,灯火不灭,点亮悠悠长夜。
这一夜是在两人对坐吃拉麵的光景里结束的。
头顶是暖黄色的灯,桌上是热气腾腾的面。
赵又锦厨艺很好,将简单的食材处理得美味可口,拉麵也煮的恰到好处,筋道,味鲜。
面是乘在拉麵锅里的,她把锅直接端上了桌,当时还火急火燎地催促着:「快给我铺个垫,好烫好烫,受不了……」
陈亦行下意识从桌子边角拿了个软木垫,铺在桌子正中。
她急吼吼把锅一放,就开始捏着耳朵,嘶的一声倒吸气。
末了,一人一隻小碗,从锅子里捞麵吃。
下筷子前,陈亦行淡淡地说:「我就吃两口,意思一下。」
下筷子后……
他确实只吃了两口,也就一口吃掉锅里的,三分之一吧。
赵又锦端着碗,小口小口喝着汤,偷偷抬眼打量对面。
男人吃得不慢,但姿态优雅,处处显露出良好的教养。
不知哪来的满足感,也许是他嘴上说不吃,但身体力行吃了很多,给足了面子,她喝汤都喝得津津有味。
而陈亦行放下碗筷,也有几分怔忡。
说好的只吃两口……?
他看着对面捧着碗,像小猪一样开开心心喝汤的人,脑海里忽然冒出四个字来:人间烟火。
他有很多年不曾与人共食了。
读书时,忙于创业,不是在实验室废寝忘食,就是在拉资金,吃应酬饭。
后来创立了行风,公司里的人都是三五成群,结伴去楼下吃饭。
他不爱社交,也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排队,固定在一家便当料理店预定了午餐,每天都有专人送到办公室。
……
这样安安静静坐在一处,吃家常便饭的场景,真是久违。
陈亦行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赵又锦,忽然觉得这一幕无端温柔。
――
周三清晨,天刚蒙蒙亮。
冬日的白雾为整座城市笼上一层轻纱,看上去轻盈美丽,但平城已然炸开了锅。
昨天夜里,网络上忽然爆出一段视频、一篇新闻报导,龙捲风一般席捲了这座城市,甚至吸引了全国各地吃瓜群众的目光。
视频是经过剪辑的,对画面中出现的人物进行了面部马赛克处理,时长有所压缩,一共只有两分钟。
人脸打码,血腥的场面同样打码。
但这一切都不妨碍大家清楚看见画面里的人在做什么。
如果看不真切,那么紧随其后的整篇报导也足够阐述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平城某小区,男子屡次虐猫,手段残忍。
笔者措辞犀利,一针见血,将该男子屡次虐猫的残忍真相披露于众。
报导是深夜发布的,此时千家万户都在睡梦中,只引起了夜猫子小规模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