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沉默是此刻的康桥。
最后是陈亦行打破这令人难熬的死寂:「什么意思?」
赵又锦直挺挺跪在地上,石化了五秒钟,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到一道天雷劈过,从混沌的脑子里劈出了一点思路。
她维持着下跪的姿势,缓缓抱拳,抬头天真无邪地望着陈亦行:「那什么,大过年的,给您拜年了……」
「……」
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
沉默后,她看见陈亦行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钱夹递给她。
「……这是什么?」
男人无声地嘆口气,说:「红包。」
「……」
他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行这么大的礼,难道不是为了压岁钱?」
赵又锦浆糊一样的大脑总算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点头:「对,压岁钱。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陈亦行:「……」
你倒是很会顺杆子往上爬。
可我的计划该怎么办?
想骂她笨蛋,想问她这么早跳出来干什么,可最后也只能把钱包往她手里一拍。
「要多少,自己拿。」
——
原本计划先捅破窗户纸,再和她好好聊聊这裙子的事。
没想到她笨手笨脚,先把自己给暴露了。
这么看来,隐身衣要抢在告白之前了。
陈亦行个子高,伸手摘下挂在树上迎风飘摇的白纱,递给赵又锦,「这是什么?」
「……」
赵又锦一把攥在手里,憋出一句:「围巾。」
「你的围巾,材质还挺特别。」
她干脆把它胡乱往脖子上一系,「纱做的围巾,没见过吗?简称纱巾。」
「那你大晚上穿成这样,准备上哪去?」
说起这个,赵又锦气不打一处来。
「你管我上哪去。就准你去相亲,不准我去约会?」
她看了眼男人手里的鲜花,为自己无疾而终的暗恋感到心酸。
跟是跟出来了,可惜毫无意义。他竟然还没见到那个芊芊,就已经为她预留了女朋友的位置。
她原本没有计划那么多,心想先跟出来再说。
可这一刻才明白,跟出来只是想为自己争取一点什么。
也许他会不喜欢那样完美的女人,见面了才发现不够真实。
也许他们没有共同爱好,没办法相谈甚欢,毕竟他这样惜字如金,那个芊芊能和她一样总能令他卸下心防,看见他最柔软的内里吗?
潜意识里,赵又锦想看到他相亲失败。
纵然不失败,只要他流露出一点点的失望,哪怕一点点,她也有勇气在他回家后敲敲门,说:「我说什么来着?早就让你别去相亲了。」
那个芊芊很好吗?
就算比我漂亮,比我工作狂,但她肯定没我这么能包容你的坏脾气吧?
她不会知道你的惜字如金里有时饱含深意,要很用心才能窥见几分温柔。
她没有像我一样扮成可笑的玩偶,只为看你笑一笑,别流露出那么显而易见的伤心。
她大概不会像我一样在众目睽睽下出糗,也当然看不见你焦急地奔赴而来,伸出双手接住我这样的烫手山芋。
还有很多的诘问,盘旋在心里很久,却没有适当的机会问出。
可她看着那束刺眼的花,想起他饱含笑意地说:「女朋友。」
真好笑,她在这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心急火燎,他却这样轻易地把身边的位置预留给了陌生人。
「算了。」
赵又锦眼眶一热,转身要走,下一秒却忽然被人捉住了手。
「上哪去?」
「找男朋友。」她心下酸楚,努力把眼眶里的热气憋回去。
「你哪来的男朋友?」
「怎么,就准你有未曾谋面的女朋友,不准我无中生友?」
陈亦行:「……」
他又好气又好笑,把手里那束花往她怀里一塞。
赵又锦愣住,「你干嘛?」
「我掐指一算,今天不适合相亲。」他双手插进大衣口袋,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所以我没有女朋友,你也别想有男朋友了。」
「……」赵又锦有点懵,看看花,又看看他,「你什么时候会算命了?」
「近朱者赤。」
「……」
「怎么,只许你祖上会看风水,不许我夜观天象?」
他显然记得上次她在南锦花园信口胡诌的那番话,干脆拿来搪塞她。
赵又锦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直到他掉头往家的方向走了两步,回头问她:「不走?」
她闷着头跟上去,怀里的花无端烫手。
最后小小声问了句:「真不去相亲了?」
「不去了。」
「让人家干等,不好吧?」怕流露出志得意满的情绪来,她还假装体贴地为芊芊着想。
陈亦行顿住脚步,回头瞥她,从善如流道:「说的也对,不能让人干等,那我还是去吧。」
「哎哎,倒也不必!」衣袖被人一把捉住。
赵又锦嘀咕:「等一等也没什么关係,给于晚照打个电话,让她回去就行了,你说呢?」
最后三个字,你说呢,带着小心翼翼、不着痕迹的试探。
陈亦行看她片刻,点头:「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