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既然如此,廊酒一定也能推测出这个消息。

廊酒有将猜疑目标放到自己身上吗?廊酒有怀疑自己是FBI的卧底,而这一切从最一开始就是阴谋吗?

......上司的任务要求过于急功近利,而行动时的动作又太过光明正大了!他橄榄色的眼眸眯起,沉淀凌冽气势。这种上司是卧底期间最大的障碍。

身为FBI旗下的成员,他没法直截了当的宣明违抗,但实际上,他一直在巧妙地避开与灵活处理,让一切不那么明显。

只是,或许不可避免地——依然会被敏觉的人感知到潜藏的身份。

赤井秀一心下浮沉着思绪,腰间别着枪此时还是满弹的状态,他指肚擦过冰冷的金属,激起灵魂间烟与火的战栗。

......既然如此要在未彻底暴露前先下手为强,找个好机会给予一击,彼此撕咬争斗来一场对决。

或者在这之时提前抓捕,然后趁着恰好还在美国地盘撤离吗?

不甘心。他立刻否决。理性分析上,就这样放弃潜伏如此之久才获得的、深入组织的机会,他不甘心。

而感性上......

赤井秀一望向病床上安静沉眠的银髮之人。

雪白的绷带一圈圈地缠绕在那人的臂膀和腰腹,悬的吊瓶中是透明的药剂,顺垂下纤细的线弯弯绕绕于眼前,最终滴滴冰冷的液体注入鹤田镜的体内。

对方安静地睡着,脸色还带着些许不正常的白。姿态是难得袒露而出的苍白与虚弱,如卸掉爪牙的野兽,茫然盘踞于自己的巢穴。

「......」赤井秀一的手擦过枪械,復又垂下,激盪起的战栗恍若被泼了一桶冰水,归于无边的寂静。

好吧。他想。无论如何,离开的决定不应该是现在。他不能在对方最脆弱的时候离开。

自己一向理性至上冷静处理任务,坚硬的外壳包裹住自我。只是、至少这一次......赤井秀一收拢起刚才微露的锋芒,垂下眼帘。就让他稍稍放纵一下,由着那颗心走吧。

他重又坐回病床边。

似乎能够感应到有人的靠近,病床上沉眠的鹤田镜睫毛轻颤,缓缓睁开双眼。

赤井秀一体贴地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在第一时间道:「您醒了,镜先生。要喝点水吗?」

「唔、」银髮之人半撑着手肘坐起来,接过水杯喝了几口,「能帮我从大厅拿些柠檬糖回来吗?就几颗。」他话语充满轻快和狡黠。

「不可以,镜先生。」赤井秀一自然地回復,「医生说要等两三天再碰这些食品。」

「一点点应该没关係吧?」鹤田镜转向赤井秀一,微愣后话题一弯,「你没休息?」

「睡过了。」赤井秀一轻描淡写道。

事实上他的确没怎么休息。最近这段日子里,他晚上基本只睡三四个小时。

冷静纷杂的分析和纠结不休的心如小鼓般敲击,再加上白日里喝的咖啡——好吧,他差不多已经对咖啡免疫了,或许不能怪咖啡——总之,他难以入眠。

「你看起来睡得不怎么样。」

鹤田镜放下水杯,无名指轻轻擦过赤井秀一眼底的青黑,「这段日

子休息不好,怎么了?」

「大概是因为您受伤了。」赤井秀一半真半假道,他话语沉稳,「再加上这里不是组织的据点,需要时刻保持警惕。」

「不必担心,我恢復得很快,而尤里蒂斯也不会乱做什么。」鹤田镜用手指梳理着赤井秀一瀑布般的黑髮,指缝间流淌出微凉的青丝,「这里十分安全,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可我就是那个最大的意外。赤井秀一抿直的唇角不显露内心的苦涩和纠葛,垂下的绿眸散去锋锐,却又晃着某种情绪。如果有必要,我将......

鹤田镜拍拍赤井秀一的肩:「你注意休息。可别我休养好了,你又病倒。」

「不会。」赤井秀一勾了勾唇角,他视线平静,「我有定量,也已习惯。绝对不会耽误任务。」

鹤田镜轻啧一声,将赤井秀一忽地揽过,言语间带上几分锋锐:「别用这么随意的态度对待自己,莱伊。而且我在意的又不是你能不能完成任务。」

他浅琥珀色的眼眸垂下,看着赤井秀一脸上真实的淡然和平静,眉眼一挑,嗓音沉下:「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可别怪我对你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您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赤井秀一反而更加顺从地俯身贴近,他磁性的嗓音于耳畔响起,「我很期待你对我做更过分的事情......镜先生。」

也请多铭刻些印记吧,让我们在床上撕咬留下更多痕迹。赤井秀一想。在一切结束前,在所有落幕前,让我与你交融更多的回忆。

他胸腔中的心砰砰震动着,垂下的黑髮与鹤田镜的银髮交织,色泽混杂格外明显。赤井秀一骨节分明的手颇有暗示意味地点在鹤田镜锁骨中央,顺着滑下。

鹤田镜抬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眼眸如野兽般闪闪发亮!

喉结上下滚动后、他又笑着鬆手,眨眼道:「现在我可没什么力气。」鹤田镜轻嘆一口气,「不然等——」

「我知道您的伤还没好。」赤井秀一自然回答,难得开口打断鹤田镜的话语。他改变位置挪动到下方,深深埋下头颅,只有绿眸眼尾挑起,「......所以只需我为您服务即可。」他沙哑着嗓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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