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说笑了,东宫宴请,哪里会有差的。」

黑衣男子答道,语调不卑不亢,说着好,却也没个笑模样。

青年,也就是大盛太子,不以为忤,仍旧和气道:「你觉得行便好,如今谁不知道定西王简在帝心,请你这一次,也是不易。」

话尾透出的两分嗔怪,让席面上不少宾客暗暗地交换了眼神,再看向黑衣男子,如今势如中天的定西王岑砚,虽不敢明说什么,但养气功夫不到家的,目光隐隐都带上了些不知好歹的责备。

岑砚只作看不见。

寒暄了几句,大堂中歌舞声再度渐起,太子才又被吸引了目光。

等众人都沉浸于歌舞,岑砚对自己的随侍招了招手,耳语两句,随侍瞳孔收缩,面上神情不变,低头恭敬退了下去,等人再回来,借着帮岑砚布菜的功夫,桌上酒杯一眨眼便换了个位置。

不多时,岑砚离席方便。

他走没多久,他的随侍也跟着出了门。

离了包厢,却不去更室,快步往楼上厢房处走去,上得一个转角,瞧见一挺拔身影匿于暗处,走近,高鼻深目,正是岑砚。

随侍快步上前:「主子!」

烛火晦暗,岑砚站在阴影里,脸上虽然仍没什么表情,但颧骨上夜色掩不住的薄红,泄露了两分他此刻的狼狈。

一看就不正常。

「赵爷先行去了包房,已经派了快马回府调人,酒杯也拿着了,主子您、您可还好?」

说着,就要伸手搀扶。

被岑砚挥手挡开了,开口,声音也沙哑了,「无妨,带路。」

一路上随侍不断回头,低声道,「您可能分辨是什么毒?」

是的,席面之上,岑砚对他说的不是别的,而是「酒不对,有毒」。

岑砚摇了摇头,只催促,「走快点。」

随侍只得加快了步伐。

进了包房,内里王府的大夫,赵爷已经将银针依次排开,就等着岑砚坐下,把脉辨毒了。

岑砚伸出手,赵爷扣住他脉门,凝神静听,眉头渐渐皱起。

「装药的东西呢?」

「这儿,这。」

随侍掏出酒杯,赵爷拿到鼻下轻嗅,又放到烛火近处细细辨认。

须臾,取了根银针碾过些许酒液,随侍见银针颜色不变:「无毒?」

赵爷只摇头。

又将酒杯至于烛火之上,须臾,残留酒液被明火灼烧,透露出淡淡的烧焦羽毛味。

「这……」

赵爷眉头紧锁,问岑砚:「王爷可是感觉口干舌燥,浑身发热?」

岑砚点头,「丹田处像是有什么在烧。」

赵爷拈起银针,扎于岑砚全身数处,在酒液里滚过的银针没有发黑,从岑砚身上取下的银针,一遇热,便黑了半截。

随侍慌张:「赵爷,到底是什么?」

赵爷脸都皱了起来,拔出岑砚身上剩余的银针后,方开口,「若是老夫没有判断错,是一味情毒。」

随侍语窒。

岑砚颧骨上的红已经深了,闻言并不惊诧,想来已是从身体反应上有了揣测,只问:「那命人准备凉水?」

催`情之药,往往只是影响人的身体,过了药效便好。

「万万不可!」赵爷制止道,「这并非简单的情毒,如若我没看错,这当是南疆蛊虫磨粉入药製成的,其效虽然没有蛊虫来得邪门,但若是不……不全都发泄出来,怕是,怕是有损阳寿。」

抹了把脑门的汗,赵爷猛的跪下,「主子,身体要紧,召人侍奉吧!」

随侍一骨碌也跪了下去。

岑砚闭目,端坐着,半晌没说话。

长年居于高位,神情是一贯的从容不迫,但若能细细分辨,除去颧骨处的绯红,这么一小会儿功夫,他的额角鬓边又冒了些许细碎汗粒,显然药物还在起效。

随侍见他不应,着急:「不然先回府?」这样也更好找人。

岑砚:「挑这个时候下手,骤然离开,隔日太子当作何想?」

尤其前头还推了太子三四次,这次来,也是推脱不过了。

随侍哽住。

自去岁起,皇帝与太子的关係就越发微妙,今年年节圣上还当众斥责了太子,各位皇子如今年龄也大了,这半年闻得风声,明争暗斗,各种小动作更是不断……

但皇上到底还没有厌弃太子,作为近臣,岑砚便更不能擅自揣测上意,怠慢东宫。

走……是不能走的。

岑砚:「但找人,下了这个毒,未必他们没有后手……」

若是连环计,一环扣着一环,也不得不防。

心知岑砚有些洁癖,眼下府里也无半个通房暖床,俨然也不是个好色的,赵爷还在苦苦思量该怎么劝,一听岑砚语气中有退步之意,赶忙道:「这个好办,由郝三去寻,广月台的清倌也多,王爷相中的买下便是。」

人捏在王府手上,便翻不出什么花来。

岑砚吐了口气,气息也烧灼。

默了默,终是点了头。

只补了一句,「找男子。」

以为岑砚是要断绝子嗣的后患,赵爷与随侍也没多想。

两人都是跟随岑砚多年的,心知他爱整洁,定不愿别人瞧见他毒发模样,商榷好,赵爷与随侍郝三便立刻退了出来。

「我知王爷素来不喜人亲近,但不论如何,今晚你一定要把这事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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