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还是个男的,不是大姑娘,不需要被什么名节名分的虚东西给绊住。
这般一想,庄冬卿更困惑了,歪头看向岑砚。
岑砚:「还挺多的。」
「认识这么久,大概也了解你的为人,我先确认几个疑惑点吧。」
庄冬卿:「你说。」
岑砚:「首先,不是因为对当时我给出的身份不满意吧?」
庄冬卿摇头。
岑砚心内嘆息,他就知道。
「其次,不是不喜欢王府吧?」
庄冬卿:「王府挺好的。」
细论起来,对庄冬卿有点像是个福窝窝,缩里面什么都不干,就有人把吃穿住行一一都给他安排好,可以说非常之宜居养老了。
岑砚依次点了点头,和他料得不差。
垂目,掩过眼中复杂情绪:「但你还是不想留下来?」
「为何?」
明明什么问题都没有,都满意,为什么还是要走?
啊这。
庄冬卿挠头,有点懂岑砚想问的是什么了。
抠了抠手,庄冬卿小声:「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知好歹?」
岑砚诧异看了庄冬卿一眼,摇头。
「我只是不懂你是怎么想的……但我想知道。」
「……哦。」
其实……
庄冬卿:「我的想法可能和,怎么说,就是和正常的人,可能有些不一样。」
岑砚:「发现了。」
伸手握住庄冬卿的一隻手,不准他继续挠自己,岑砚安抚道,「不急,你可以慢慢说。」
顿了顿,「没什么的,我只是问问。」
话说得自己都不信。
也并不周全。
奈何对面的是庄冬卿。
果然,庄冬卿什么都没听出来,反而轻出了口气,「……好。」
理了理思绪,庄冬卿:「你是想问,王府里什么都不缺,给我的身份又是,又是贵籍,就,不管如何,我答应了,下半辈子都不会发愁了,所以,这么优渥的条件,为什么我还是要走?」
「是这个意思吧?」
换到现代,大概是在经济不景气的时候,为什么要从国企离职的意思。
岑砚:「有这方面的困惑。」
庄冬卿垂目,看了岑砚一眼,又低头。
想再度抠手,却被岑砚死死握住了,纠结好一阵,闭目道:「我小时候,或者说我长大的过程中,我长辈就告诉过我,人这辈子是得靠自己的。」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小姨经常这样对他说。
庄冬卿也深以为然。
「王府,是很好。」
「但王府不是我的家。」
「而且……」
岑砚:「而且?」
舔了舔嘴唇,庄冬卿毫无保留道,「而且这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岑砚瞳孔收缩。
庄冬卿:「我知道这样很轻鬆,但是,你就当我是不识好歹吧,我不喜欢这么复杂的环境。」
「宫里,王府里,还有来往的人,每个人好像都话里有话,并不简单,这不是我想面对的,我,我也不会勾心斗角。」
「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的,我就希望,有两个小钱,带着六福,日后再给他找个媳妇,安安稳稳地把小日子过好就是……」
「就,在你们眼里,应该是没有志气吧。」
「但很安稳。」
「我就喜欢这样无波无澜的生活。」
「我……无法像是你们一样,在腥风血雨里斗智斗勇,我不喜欢挑战,而且,而且我也斗不过谁的……」
庄冬卿低着头:「对不起。」
岑砚:「什么?」
庄冬卿:「我知道你的提议是为了我好,对不起,你就当我……」
嘴被捂住了。
不识好歹四个字没来得及吐出来。
庄冬卿抬眼去看岑砚,见到了岑砚复杂的目光。
太复杂,看不懂。
但他觉得,自己这番话太挑战这个时代的正统思想,岑砚怕是不会喜欢。
但……确实是他的心里话。
要生孩子,他没有办法,必须待在王府,不然生的时候还要动刀什么的,他怕出问题。
但生下来之后,他是真不想再在上京的权力中心待。
沾都不想沾剧情那种。
就想缩在某个地方,主角们继续他们的腥风血雨,他自己岁月静好。
「别说了,我没那样想过你。」喉头滑了滑,岑砚沙哑道。
忽然有些懂了,为何大慈寺住持会用父王类比他,又同他说那么一番话。
原来再不情愿,某些事还是无可奈何的,走上了一样的轨迹。
再度吞咽,岑砚垂目,「我懂。」
声音很轻,很……伤心似的。
庄冬卿忽然有些慌,回想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深呼吸,岑砚又打起了精神,笑了下,但很勉强:「我不是第一次听这番论述。」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不是不喜欢王府,也不是不知道这里的好。」
「你只是……」
「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
眼睫颤动,岑砚想笑,可完全笑不出来。
去看庄冬卿,从庄冬卿眼底看到了深重的不安,岑砚摸了摸他的头髮,嘆道:「我们卿卿,有自己想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