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省总管诺诺应下后,不免感嘆肃王的好运气:只是个普通皇子罢了,不但误打误撞擒了匪首,又受了轻伤惹得圣上太后怜惜,这些时日有数不清的宝贝药材赏赐下来, 而且婚礼挑了个好时候, 比先前定下的要隆重华贵许多。
听闻皇上未曾和奖赏太子武王一样,在朝政上赏赐肃王,但是让礼部拨了三十万钱粮给肃王开府,还从私库中挑选了许多送给肃王——这对肃王来说, 保证了后半生的富余,当真是极好的。
他还记得,先帝时皇子开府的钱粮,平均是二十万呢。
这样感慨着, 殿中省总管赶紧吩咐手下人拟了婚礼相关的各色单子,呈给太后、肃王并靖北王妃。
谢锦安看了单子, 想如往常一样, 亲携去给顾菀瞧瞧。
太后一眼便知道了谢锦安的心思, 与靖北王妃对视一眼, 轻笑道:「咱们朝可不如前朝那样开放, 可是有个规矩,成婚前一个月,新娘子和新郎不允许见面的,防止往后相看生厌的。」
谢锦安握着单子,抿了抿唇,心想道:他和阿菀才不会这样。
「那这单子总要给阿菀瞧瞧才好,不然阿菀有不满意的就不好了。」谢锦安面有犹豫,准备转圜一下:他原就半个多月未见阿菀,再加上一个月,岂不是如隔万秋?
只瞧着荷包中的茉莉花朵,就让他心尖酥痒。
靖北王妃在一旁含笑接口:「肃王珍爱莞娘,自然也就知道莞娘的喜好——依着我看,莞娘是新娘子,成婚那日就该享受惊喜才是。若什么都让莞娘亲自过目,便累上了许多。」
「况且现在镇国公府是莞娘掌家,平日里事务本就繁多,如今还要备着自己的嫁妆呢。」
「要是肃王殿下怕不行,偷偷地将单子送给镇国公府的老夫人看一看,就可以了。」
谢锦安仔细想了想,敛起眉眼,低低应了一句好。
心中在那一瞬想了许多的画面场景,最后竟是弯唇浅笑起来。
「要成亲了,人倒是变傻了。」太后眉眼带笑地轻斥一句,旋即让谢锦安请安告退,同时不忘嘱咐道:「你若是想那日英俊地骑马去接纯阳,可要按照太医的叮嘱上药才行。」
靖北王妃也顺势告退:「臣妇要去备一备给莞娘的嫁妆,便不扰太后安宁了。」
镇国公府中,顾菀亦与老夫人、镇国公提起嫁妆之事。
老夫人看着单子觉得甚好,抬眼却看见自家儿子面色略有苍白,额头上甚至有一层薄汗。
「父亲觉得不好吗?」顾菀对着镇国公莞尔一笑。
镇国公第一时间未曾答话,只觉得是自己眼花,不由得从头到尾仔细瞧了一遍嫁妆单子。
陪嫁的珠宝、服饰、床被、生活器具并一众车马俱是种类齐全而繁多,镇国公府咬一咬牙也是能拿出来的。可其中,还有五间京城铺子并占了镇国公府田产近一半的田契……这可都是如今镇国公府进项的顶樑柱呀。
若是都给了出去,往后逢年过节的贺礼,怎么出?
「不是不好,只是这铺子和田契……」镇国公向着顾菀陪笑。
「我也是查询了先帝时乡君最低的嫁妆旧例,再顾着府上减了许多列出来的。」顾菀怅然嘆气。
言下之意便是:这已经比六品乡君最低的嫁妆还少了,若是想省减,那镇国公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菀丫头真是勤俭。」老夫人不由得和蔼笑道:「要是再添补上一些田契,也是无妨的。」
闻言,顾菀就望着镇国公隐隐透露出青紫的面庞,唇角含笑。
她对帐时就察觉出来了,田契铺子方面帐目瞧着是好的,可较之老镇国公在时,无知无觉间就少了不少。想来是镇国公府运作困难,卖了不少田产铺子维持体面,又怕老夫人知道,所以未曾给老夫人完整的帐目对比。但镇国公又思量顾菀年轻,瞧不出来,所以让管家送了完整帐目。
她这个父亲,一边勉力维持国公府,一边钻营地毫无效果……当真是失败无用呀。
顾菀摇首拒绝了老夫人,将殿中省送来的礼书单子递给镇国公:「况且女儿列单子时,参照了殿中省送来的礼书,照着一半多列的。」
嫁入皇室,嫁妆肯定是不能比皇家出的彩礼多,让人觉得皇上吝啬,也不能到不了皇家彩礼的一半儿,让皇上觉得臣子仗着好女儿不恭不敬了,一半多倒是正好的。
镇国公嘴角透着艰难的笑意,几乎僵硬地不能动。
半晌后,他才强笑道:「既然母亲和菀儿都觉得好,那就这样办罢。」
旋即在心里思量:蓝氏的嫁妆是不是还有许多没填呢?看来最近要同蓝氏软和些,支撑起府中才好。
不过还好,殿中省回头就会送来纳采的赏赐,也能填补填补嫁妆的亏空了。
自九月十一到十月初十,殿中省派人在镇国公府与宫中往来不绝,布置成婚当日的装饰。连带着从镇国公府到肃王府的一路上,都挂上了写着「囍」字的灯笼,还连上了绵延不绝的细细红绸,瞧着欢喜极了。
琉璃甚至和一个经常来跑腿的、名唤小钟子的小太监熟络起来。
十月初十这日早晨,老夫人亲自带了苏妈妈到正厅,看管家将顾菀的嫁妆用红色锦布盖上,繫上红银双色的丝线,准备按照殿中省给出的吉时,派一众身着红衣的壮丁出街而过,抬到肃王府去——这是本朝成婚的传统,叫「预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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