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家里有保姆,沈天衡和沈屏都是不干家务活的,也没有这个意识。父子俩去书房聊天,留下徐琼娅独自面对满桌狼藉。
沈骛想了想,走过去道:「妈,我帮你一起收拾。」
徐琼娅却拒绝了:「淮之难得来我们家一次,你去陪着他吧。」
沈骛:「……」他不是看妈妈辛苦吗。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总觉得和孟淮之相处变得尴尬了,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味,帮忙做家务活也是为了避免单独面对孟淮之。
孟淮之看着厨房那边,从沙发上起身,也过去道:「伯母,我帮你。」
徐琼娅无奈笑笑:「怎么能让你收拾呢。」
孟淮之:「伯母,晚餐是你做的,现在也该休息了。」
徐琼娅:「大部分都是保姆昨天准备的,我只是加了下工,不费劲。」
「和沈骛结婚三年,我也没做过什么。」孟淮之说,「这是我该做的。」
沈骛闻言愣了愣,用古怪的目光觑他。
徐琼娅则默了下,要不是孟淮之提醒,她都快忘记两个孩子是已婚关係了。
母子俩的性格有些像,徐琼娅客气推脱了两次,见孟淮之非要帮忙,便不再坚持拒绝,点点头道:「好,那你收拾吧。那边有手套,别弄脏手了。把碗碟拿到厨房里,用洗碗机洗就行。」
「好。」
徐琼娅说走就走,沈骛见她转身,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我……」
他话还没说完,脚已经朝徐琼娅迈出去了一步。
孟淮之见状,从身后道:「你也去休息吧,两个人收拾反而容易乱。」
得到了离开的许可,沈骛反而犹豫了。
徐琼娅拉了拉沈骛:「骛骛,妈有话想跟你说。淮之,那我们等会儿再过来一起帮你。」
孟淮之目送母子二人离开,两人脚步不停,径直上楼。
大概是去了沈骛的房间。
在这个时候突然要去说悄悄话,还有几分避他的意思。那些话多半和他有关,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
徐琼娅拉着沈骛回到卧室里,顺手带上门。
沈骛完全不解:「妈,你要跟我说什么?」还这么神神秘秘的?
「坐过来吧。」徐琼娅招呼一声,等两人挨着在床边坐下,她方才转入正题,「你记不记得,你当时要和淮之结婚的事,我跟你爸都不同意。」
沈骛从小就和沈天衡不对付,虽然徐琼娅不会为了他去反抗家中权威,但徐琼娅一直信任他,默默支持他。
除了一件事,那就是和孟淮之结婚。
他偷了户口本出去找孟淮之,谎称已经取得了家人同意,先领了证,第二天才将这件木已成舟的婚事告诉父母。
「你爸爸不同意,是因为你才二十岁,觉得你太小了,太衝动。」徐琼娅在他耳边道,「而且在我们眼里,淮之就和沈屏一样,都是你的哥哥。我们想像不到你们会谈恋爱,恋爱都还没谈呢,怎么突然就结婚了呢?他当然会不同意。」
三年前的记忆历历如在目前,当时家中唯一同意的人只有沈屏。
沈骛想起向来温和的母亲的反对,迟来地感觉到疑惑,当即问道:「那你呢?你是为什么……」
当年的他软硬不吃,作势要和沈天衡抗争到底。
他记得,徐琼娅哭了。但当时的他只当徐琼娅是懦弱,因为父子反目成仇而无能为力。
徐琼娅握住他的手:「淮之是个好哥哥,但是……」
通过隻言片语,沈骛仿佛猜到了徐琼娅接下来的话,浑身一麻。
「他的性格太冷了……说句不好听的,我总觉得,他这辈子也不会和谁恋爱,只要有音乐就够了。」徐琼娅徐徐道,「你不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才要跟他结婚?」
沈骛沉默不语。
许久,听到自己用鼻音憋出来的一声闷闷的嗯。
又解释:「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我怕你受伤,所以才不同意。」
母亲温柔的声音萦绕在耳畔。
沈骛莫名眼眶发热。
以前在家里和沈天衡大吵,他经常会感觉眼睛发胀发痛。因为愤怒、委屈、孤立无援的难过。
而不像现在,温热的,微微带着些酸。
「前三年他不在国内,我也就没说什么。现在他回来了,你准备怎么办?」徐琼娅摸了摸他的脑袋,「如果你决定离婚,妈妈一定支持你。」
沈骛吸了吸鼻子:「其实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一个……脑子里只有我爸的恋爱脑。」
徐琼娅无奈又好笑:「那现在呢?」
沈骛去掉话里的前缀,也笑了:「是恋爱脑。」
徐琼娅莞尔:「在你眼里妈妈就是这样子的呀。」
在这个满是桎梏的沈家,母子俩第一次真正对彼此敞开心扉,打开天窗,看到彼此最真实的模样。
「其实,我也在考虑和你爸离婚了。」徐琼娅突然来了句。
「什么?」沈骛讶然抬眸。
他一直将徐琼娅当作沈天衡最忠实的拥趸,却意外地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几分决绝。
沈骛不会置喙她的打算,也不会用追问咄咄逼人。
只关心道:「你舍得爸吗?」
「……舍不得。」徐琼娅垂下她那双同样漂亮的桃花眼,「但妈妈也会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