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之前也与太子打过交道,只要太子配合,他徐文鹤不求功名利禄,只求个全身而退。
见陶缇与徐文鹤叙起旧,像是完全忘记还有自己这么个人,裴延抬手放于唇边,轻轻咳了一声。
陶缇这才看向裴延,不冷不热道,「殿下,你要是嗓子痒,喝点温水。」
裴延听出她的小情绪问道,「阿缇,你怎么来了?」
陶缇走到月牙凳旁坐下,斜乜向裴延,「我听说神医来东宫了,也想听听神医给殿下你诊断的结果。」
说着,她一脸关切的问徐文鹤,「徐老伯,殿下身体如何?可否调养好呢?」
徐文鹤没有立刻回答,抬头看了裴延一眼,意思是「老夫该实话实说,还是陪着你一起骗你媳妇?」。
裴延:……你看孤这一眼,就已经暴露了一切。
裴延揉了揉眉心,淡淡道,「徐老先生,你舟车劳顿,先回驿馆歇息吧。孤与太子妃说说话。」
徐文鹤知道他这是要坦白了,喜闻乐见,拱手一拜,「是,那老夫就不打扰太子与太子妃,先行告退。」
陶缇看这两人的眉眼官司,更加确定了:裴延这摆明了没病啊!!!
回想起从前自己对他身体的担忧,还傻乎乎安慰他那么多回,她心口略堵。
徐文鹤见势不对,抬步就要走。
陶缇叫住他,微笑道,「徐老伯你来的巧,我今日做了份新鲜吃食,你带回去与浩哥儿一起吃吧。」
徐文鹤一怔,想到太子妃那手艺,啧啧,上回她离开后,祖孙俩吃肉都没滋没味的。他心里发馋,但面上还是客套道,「这是太子妃特地为太子准备的,老夫拿回去不合适吧。」
陶缇道,「合适,合适极了。您与浩哥儿初来长安,我们是东道主,自是要好好招待的。况且……」
她挑眉看向裴延,「殿下嗓子痒,可能是感染风寒了,不适合吃这种重油重辣的。」
徐文鹤,「那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太子妃赐菜。」
小两口闹彆扭,倒让他个老头子占了回便宜。他提着个食盒,心情愉悦的退下了。
裴延怎看不出小姑娘这是在生气,连吃食都不给他了。
他将殿内的宫人都屏退,缓缓起身,走到陶缇面前,轻唤,「阿缇?」
陶缇小脸一扭,「哼!」
裴延见她气鼓鼓的小包子脸,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弯着腰,垂着眼道,「真不理我了?」
陶缇抿唇,依旧不看他。
小姑娘脾气倒挺大。
裴延弯了弯唇,蹲到她面前,握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脸庞上,低声哄道,「我知道阿缇最是通情达理了,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他嗓音低醇悦耳,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带着真诚又温柔的神情,仿佛有一泓月光融入他的眼眸,波光粼粼。
这样绝美精緻的一张脸,这样温柔的嗓音,便是有再大的脾气,顿时就消了一大半。
陶缇算是理解那句「只要反派长得好,三观跟着五官跑」,她算是栽在他手上了!
她心里恨自己不争气,嘴上彆扭的咕哝道,「那你解释。若解释不好,以后再不给你做好吃的了!」
裴延笑意深了,牵着她起身,「走,去榻上坐。」
陶缇便与他一起坐上长榻。
裴延想搂她的肩,被她拍开,瞪着眼睛,「你都没解释清楚,别动手动脚。」
裴延应了声好,敛了笑意,认真解释着,「我的确没病,什么病弱、什么钦天监断言的命不久矣,都是假的。」
陶缇蹙着眉头,一开始知道被隐瞒,她还有些愤懑,可静下心来想想,他不单单瞒了她一个人,还瞒了整个天下的人,心里的气就少了些。
想到他从五岁开始,就已经「病弱」了,陶缇扬起小脸,乌黑的眼眸定定的看向他,疑惑道,「你瞒了这么多人,连陛下都瞒了,还瞒了这么久……你为什么要这样?」
裴延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的转了转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垂下的眼睫恰到好处的遮住他眼底的冷漠,「为了活命。」
他这回答,让陶缇一时噎住。
她看着他清隽的侧颜,有浅金色的阳光从窗口投下,将他纤长的睫毛照得根根分明。
明明他神色平淡,她的心却莫名揪了起来,有些难受。
抿了抿唇,她小声试探问,「有人要害你?」
这话一出口,她脑中就冒出周皇后和裴长洲的脸。
裴延平静的「嗯」了一声,「五岁那年我的落水,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推我下去。」
陶缇神色一凛,紧张的盯着他,「是谁那么大的胆子,竟敢谋害太子?你看到那人的脸么?」
裴延颔首道,「是我身旁伺候的一个宫女。」
「宫女?她为什么要害你?」
「她留了一封诀别信,信上说我母后苛责她,她因此怀恨在心,蓄意报復。我醒来后,她已经跳井而亡……父皇震怒,将她千刀万剐,丢去了乱葬岗餵狗。后来尤觉不够,诛了那宫女的九族。」
陶缇沉默,这是昭康帝能干出来的事。
「既然宫女已经死了,你何必继续装病?」陶缇觉得裴延如果是健康的,裴长洲和周皇后就不会那么得意洋洋,一副皇位尽在手中的嚣张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