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网,云上潮升
大离王朝西海岸的夜,风浪从未停止过喧嚣。夜幕笼罩下的大海在浓稠的黑暗中汹涌翻滚,如同远古的神明晦涩地低语。
在这个没有名字的小村庄里,油灯仍然是一种颇为昂贵的消耗品,所以当大海吞没了最后一抹阳光的时候,往往也就是在外忙碌的村民们回到家中的时候。他们要尽快地完成诸如吃饭、洗漱等需要光亮的事宜,以便能够尽早地将油灯熄灭。一家人的交流、闲谈往往也在熄灯之后的床上进行,聊着聊着就进入了梦乡。等到第二天第一缕阳光倾洒下来,他们便会坚决地离开自己舒适的被窝,辛勤地忙碌起提前规划好的——又或许是日复一日的——诸项工作,以求在新的一个夜晚到临前能准时回到家中,不浪费灯中昂贵的油。
但有一户人家除外。
他们家窗口透出的光,往往在全村俱黑之后,还要再亮上一个时辰。
甚至有时,还会彻夜不熄。
若是有人能俯视整个村子,就会发现,这间房屋的位置,疏离于村子房屋群之外。是最靠近海崖边的那一座。
就像是一只离群索居的海燕。
而在这只由砖石和海草构成的“海燕”之中,居住着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年幼男孩。
……
灯火摇曳之下,鼻青脸肿的男孩儿撅着嘴硬扭着自己的脑袋四处乱看,就是强忍着不去看坐在对面的那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
而中年男子眼神中仿佛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眼观鼻,鼻观心,同样是一言不发。
屋中就这样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摇曳的灯火将两人的身影映在毛毛糙糙的墙上,两人的身影也随着灯火不停地摇晃。
屋外海风呜咽,风浪喧嚣,仿佛是给这无声的对峙和起了声。
两人就这样对坐着,如同要坐到世界的尽头去。
直到一声悠长但局促的嗡鸣声响了起来。
男孩儿皱了皱鼻子,尽力掩饰心中的羞耻,用他自己认为最平和的语气说:
“我饿了。”
中年男子缓缓抬眼,瞥了男孩一眼,没有理会男孩儿饿了的宣言,而是淡淡道:“万潮升,今天是你六岁的生辰。”
闻言,男孩儿的眼神就如同海上日出一样渐渐亮了起来,他的话匣子仿佛一下被打开,略带得意地开心笑道:“我就知道,师父你不会在我生辰这天生我的气!师父,今天吃啥?去年可是吃了烤羊腿的,今年总不能比去年……”
万潮升的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他发现,他师父的神情好像并没有改变任何,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柔和,依然保持着最开始的那种淡漠的样子。
这下万潮升也不再倔犟,嘴也不再撅起。他有些颓丧地垂下头来:“师父,我错了,我不该动手打狗娃。”
中年男子缓缓闭上了眼睛,没有直接接受男孩儿的认错,而是依然以淡然的口吻,缓缓说道:“今天,是你六岁的生辰。村里的福生娃、二蛋娃,甚至你今天动手打的狗娃,都是从四岁就开始帮着家里做饭了。六岁的时候,他们已经可以自己独立的为全家准备饭食了。你六岁了,自己饿的话,难道不会自己动手给自己做顿饭吗?”
万潮升觉得自己听错了,霍然抬头,眼里满是震惊、不解和委屈:“可是……今天是我的生辰……”
“看来,你并不是很饿?”
中年男子直接打断了万潮升的话。
男孩儿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中年男子,眼神从委屈,变成愤怒,再从愤怒,变成难过。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伸手抹了一把马上要掉下来的眼泪,低着头向厨房走去。
只是一边走,他一边在心里自言自语:
“不跟师父一般见识……不跟师父一般见识……不跟师父一般见识……”
走到厨房,万潮升已经基本上平复好了自己的心绪。他熟练地翻拣起灶旁的柴火堆,挑出了一些大小合适、足够干燥的柴火,就欲生火。
而就在他刚刚将柴火塞进灶里时,他敏锐地发现,原本应该在不做饭时敞开着的锅口此时竟然盖上了锅盖。
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仿佛已经开始在空气中盘旋了起来。
万潮升嘴角微微扯了扯,想笑又不敢笑,生怕是自己自作多情或者鼻子失灵。他使劲定了定神,这才伸出手去,掀开了锅盖——
被锅盖紧紧封住的香气此时如同被羁押许久而得到释放的灵魂一般,争先恐后的升腾而出,霎时之间布满了整个厨房。在这浓郁的热气和香气之中,男孩儿仿佛迷失了自我,几乎要完全沉浸在这美妙的梦境之中。
还是那一道淡然的声音,只是这次,淡然之中多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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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炖牛肉。臭小子,祝你生辰愉快。”
……
屋中的灯终于熄灭了。只是一大一小两个人并没有就此睡下,而是从屋中来到了海岸边。
海风拂过,带来熟悉的咸腥味。赵楷之不禁有些恍惚,自己来到这个村中已经多少年了?十五年?还是十六年?
将他推过来的万潮升此时已经不再继续打饱嗝,偷瞄了一眼好像还不是很开心的赵楷之,抿了抿嘴唇,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师父,我错了,我不该打狗娃。可是,可是他……”
赵楷之回过神来,看了万潮升一眼,问:“可是他什么?”
“他说我不叫万潮升,叫海娃,是大海里飘来的孩子,是没爹没娘的野种,全靠……全靠……”
“全靠什么?”
“全靠……全靠一个残废养活……”万潮升突然激动了起来,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愤愤地说:“狗娃那小子忘恩负义!要不是师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