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软垫上的贾掌柜睁开眼,胳膊撑地,撑了好几次才起来,她看了眼角落,那孩子只是蹲坐在那里,不仔细看还看不见他。
贾掌柜坐起来:「茶。」
她让人端来热茶。
喝了一半,贾掌柜脸色红润不少,他转头看向角落:「一天没吃了,让他在你这儿吃几口?」
「石头,你带他去吃饭。」
孩子却是不动。
贾掌柜起身,晃晃悠悠走到角落,细声细气说话:「去吃饭,不吃饭哪有力气跟我怄气?」
孩子离开了。
贾掌柜颤巍巍去关门,回来的时候,把先前搁在地上的一个破旧的木匣子,推到她的面前。
「柳掌柜,给你的。」
她没接,看着他说道:「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想想,有病就去治,你怕什么呢?」
「我自己心里有数。」
「有什么数?」
贾掌柜嘆息一声:「差不多了,时候快到了。」
「啊?」
贾掌柜自己打开了木匣子:「这里面是我宅子的地契,还有一些积蓄,全都交给你。」
「你打算?」
「我打算回东洲,老爹老娘都在那儿,他娘……就让他留在这儿,陪着他娘。」
「你走了,你儿子怎么办?」
「我就把他託付给你了。」
「这不合适。咱俩……」
她想说非亲非故,干啥把孩子託付给她,她是要办学堂,可又不是託儿所,更不是福利院。
「我听说了,你要办私塾,让碧云去读书,今后,他就跟着你了。这些东西,全都给你,你拿着吧。」
「淮安就没个亲戚?」
「我本是东洲人。」
「那你带着他一起回去。」
贾掌柜直勾勾看着她,半晌,双眼无神的才说了一句话:「我生前就这一个遗愿了。」
贾掌柜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还带着一匣子钱财。
一时间,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见她没说话,贾掌柜絮絮叨叨又说了些。
「碧云随他娘,聪慧。」
「可惜……」
「我教不了他什么。」
贾掌柜把剩下那杯水喝了:「我去一趟茅房。」
他的脚步并不稳。
颤巍巍走起来,也要搀扶着墙,几步路,像是走了几十步远。
终于走出了屋子。
朝着外面走去。
盯着贾掌柜离开的背影,愣了一阵,却是突然反应过来,往茅房的地方跑去。
没人。
往外面跑。
找了一圈,愣是没找到人。
「嘿!他——」
其他人已经吃了晚饭。
剩芳草等着他,石头在一旁,看着那孩子。
她坐下吃饭:「喂,小子,你叫什么?」
孩子站起来:「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
孩子往外走。
她继续吃饭,芳草却是拉长脖子望了一阵:「这孩子模样生得真俊。」
俊俏小子不大会儿就回来了。
他气呼呼瞪着她:「他在哪里?」
「谁啊?」
「我爹。」
「他回江洲治病了。」
他扭头往外走,还没跨过门槛,倒回来跟她说道:「你们大门关了,我出不去,我要去找我爹。」
「找他干嘛?」
「他病了,我要照顾他。」
「你又不是大夫,跟他一路,只会让他照顾你。」
「他什么时候回来?」
「病好了,就回来。」
他也不说话,在角落里坐了一阵,等她吃完饭,他又起身出去了。
不大会儿,洪震武跟她说道:「那孩子翻墙出去了。」
晚些时候,洪震武去了趟贾宅。
贾掌柜的儿子,贾碧云,被洪震武拎着回来了。
人就在他面前。
哭丧着脸。
看了她一眼,坐下,双手抱膝,把脸埋在了膝盖里。
「你爹去东洲治病了,他说,带着你不方便,路上匪徒多,道也不好走,等他到了东洲,会托人给你寄信。你家也没其他人,信会寄到我这里来,你,你就暂时住我这里。」
「住也不能白住。」
「你得帮我干活。」
喊来芳草:「明日起,你就跟着她,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她把烫手山芋扔给了芳草。
已经有许多工作的芳草,并不介意,坐在贾碧云身旁,跟他说了许久的话。
芳草不介意多一项「工作」。
有人确实介意多了个人。
孙小猴瞅着跟他差不多高的贾碧云,看了看芳草,又看了看芳草,眼神中,徒升一团怒火。
关键是当时还有以下对白。
「碧云,你竟然识得那么多字!」
「几个字而已。」
「碧云,你居然懂得拨算盘,打得也太好了吧?」
「没有芳草姐姐拨得好。」
关于贾碧云。
从芳草那里听说了一些,听得越多,越觉得他不像贾掌柜的儿子,养子,勉强可以接受,不,哪怕是养子,感觉也不像是那么一回事。
先从外观来看,一个油腻大叔,一个清秀少年,他比孙小猴要大一岁,十岁左右的孩子,却已能瞧见清朗少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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