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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殿下,已近子时了。」

「差不多了。」

燕安谨话音刚落,屏风后面就传来一声「哗」的一声。似乎是花瓶落到了地上,碎瓷片从屏风下面飞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燕安谨让人挪开屏风,只见一个博古架竖在后面。

「这……屏风下面是镂空的,我们并没有看到有人过去,花瓶怎么自己掉了?」

「屏风后面没有门窗,也不可能有人丢石子把花瓶打下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香佩面色几番变换,先是震惊和不敢置信,最后化为一片灰败。

她的脊樑渐渐塌了下去。

燕安谨看向身旁的江采霜,多情的桃花眸微弯,笑意清浅,低磁嗓音柔声问道:「可否麻烦道长为他们解惑?」

面对江采霜时,他周身气质温润柔和,不带半点攻击性,跟方才审案时的他判若两人。

江采霜正在认真看戏,没想到这场戏还有她的份。

她脸颊红扑扑的,腼腆地道了声:「好。」

江采霜站起身,走到博古架前面,拿起提前放在那里的香烛和花瓶。

因为身高不够,她只能把机关布置在下面一层。

「凶手先用细线把花瓶圈住,把它架在博古架边上。再将细线拉回去,用蜡油粘住。」

亲自布置机关的时候,江采霜才发现,这个机关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的,需要另一人的辅助。

林越帮她托着花瓶,她举着燃烧的红烛,用滴落的蜡油来粘住另一端的线头。

做好了机关,江采霜让出位置,方便大家观看。

她在一旁解释:「点燃这根蜡烛,等蜡烛烧到底,蜡油融化鬆动,棉线便会撑不住花瓶的重量,让花瓶掉下来摔破。」

「棉线另一端被塞进蜡烛里,成为了灯芯,所以就算蜡烛烧完,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刘大人冷哼一声,质疑道:「你说的机关不失为一种可能,不过办案要讲证据,可不能仅凭猜测就妄下定论。」

江采霜气呼呼地抿了抿唇,从香袋里取出一根线,「我们在马府的博古架最上层,发现了蜡痕。还有这根两头烧焦的棉线,是在马府花圃中发现的,符合我刚才所说的机关。」

只是谁能想到,线索刚到她的香袋里,还没放热乎呢,案子就要结了。

「你从包里随便拿出一根线来,就说是凶手所用的棉线,有何凭证?万一这是你随便伪造的物证呢?看你布置机关如此娴熟,该不会与案子有关?」

「你!」江采霜被刘大人语气不好地追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刘天立趾高气扬地教训道:「办案重地,不是女人能来的地方,难不成女人也会查案?

真是笑话……」

从江采霜进门,刘天立就处处看她不顺眼,终于找到了机会教训她,自然不会放过。

就在他说得面红耳赤之时,上首传来幽幽的一声:「她是悬镜司的人。」

听见「悬镜司」三个字,刘天立剩下的话卡在喉咙,憋得脸庞黑红。

燕安谨殷红的薄唇翘起,漂亮的桃花眼风流多情,神情似笑非笑,「怎么,刘大人对我悬镜司的人有意见?」

「不、下官不敢,只是……」刘天立的气势顿时萎靡,把欺软怕硬表现了个十成十,声音都小了下去,「女人、女人怎么能进悬镜司?」

燕安谨笑得风情万种,眼底始终冰冷一片,「哦?我竟不知,刘大人何时威风至此,连我悬镜司的事都要插手。」

刘天立瞬间像被泼了盆冷水般清醒过来,跪地求饶,「下官不敢,下官只是一时糊涂说错了话,乱说的,还请殿下恕罪。」

「我这次来开封府,还有一件要事。既然刘大人自己主动站出来,正好提前办了。」燕安谨从袖中取出一张纸。

刘天立两股战战,「不知殿下要办的是何事?」

「半月前,一对寡母前来报案,称丈夫留下的家产被同县的地痞夺去。你见她是弱势女子,便不分青红皂白让人打了板子丢出去,那对母子走投无路,跳井而亡,你可还记得此事?」

刘天立回忆了一下,哆哆嗦嗦地回话:「可、可是那些地痞手中,有她丈夫留下的契书,把家宅和财产都转赠给了旁人。」

「你为官多年,难道不知契书也有伪造?事后你收了地痞百两银,这件事你又作何解释?」

「下官一时糊涂,未及细查,求殿下饶恕!」

燕安谨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冷笑道:「一时糊涂?一月前,高家村的村民举告员外儿子占□□女,你却以他们不会写状纸为名,将他们一家都赶了出去。还在大堂之上,当着官差衙役的面,言语侮辱女子行事不端,逼得母女二人为证名节,撞树自尽。这件事,你也是一时糊涂?」

「你为官十数年,像这样『糊涂』可不是一次两次。若任由你次次糊涂,我大晋有多少百姓够你戕害?」

燕安谨将手中的纸展开,泛黄的纸张上,全是鲜红的手印。

这是前些日子悬镜司收到的密告状,上面的手印来自一个个受恶官刘天立欺压鱼肉的百姓。这些百姓不识字,便只能各自画个圈,将自己的手印按上去。有个老伯拿着这张状纸,告到了悬镜司。

燕安谨派人一项项查明,将人证物证收集完备,只是他之前忙着节度使一案,今日才腾出手来查办刘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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