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看,屋舍乱得无从下脚,但乱的也只有读书人的东西,至于何文乐私人东西,却并未摆到檯面上来,反倒整整齐齐地收在橱柜里。
看来这何文乐也是个粗中有细的人。
江采霜随便捡起几本书翻看,什么类型都有,看不出他的偏好。
「何兄涉猎广泛,博览群书,甚至连佛经道文都有研究。」江水寒解释道。
江采霜将手中的书放回原处,又捡起几张宣纸来看,似乎是他练字的宣纸,大字小字,行书草书都有。还有些宣纸上随手写了文章诗词,文章大都锋芒毕露,直指朝堂上各种积弱弊病。
「我们分头找找吧。」
「好。」
江水寒早已来过何文乐的屋舍,但还是弯下腰,在满屋子的书本中寻找线索。
他也想早日破案,早点将他的好友找回来。
屋里堆放的书籍实在太多,三人翻了半天,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找到。
燕安谨提议道:「不如先去看看其他人的房间,最后再来这里找。」
「也好。」
他们又去了周康的房间,这次房中整洁多了,书本文章都整整齐齐地堆在书架上。
江采霜拿起一本王公文集,书页都被磨得斑驳陈旧,应该有人经常翻看。
她随手翻了翻,里面掉出一张纸来。
「你们快来看,」江采霜对他们二人招了招手,「这张纸上的字,怎么这么丑?」
满屋子的好文章好诗好画好字,就只有这一张字难看得紧。
这字还比不上她的呢。
江水寒认真看完,点评道:「这不是周兄的字,但这文章……细读下来大气磅礴,胸系天下,从几个方面痛斥了旧法的弊病,这般见解胸怀绝非常人能有,与这字实在不相符。」
第37章 第 37 章
◎今日……可是我手重了?◎
「这张纸我可以带走吗?」江采霜问道。
「可以, 回头我跟静远兄他们说一说。」
现在几个人都下落不明,也没工夫在意这么多了,先把人找到才是最要紧的。
随后, 江采霜还去了邓聪三人的屋舍, 他们与何文乐周康的住处离得不远, 倒是好找。
同样在邓聪房中找到两张丑字,还有一人房中也有丑字。
文章内容卓然,字迹却潦草难看。
「除了都支持新法以外, 这五人或许还有一个共同点——便是这字迹丑陋, 内藏锦绣的文章。」
说不定与他们的失踪有关。
江采霜留下了一张,让哥哥在太舍帮忙打问, 看写字的是不是太舍中人。
她则趁着天还未黑, 和燕安谨一同离开太舍,去街市上打听。
「既然哥哥说,周康失踪前有人看见过他往东边走, 那我们也去东边吧。正好回去的路也在这个方向。」
他们去了好几家文馆, 挨家挨户打问, 对这幅字有没有印象。文馆书铺的掌柜看了丑字都直皱眉头, 说自己家只卖好看的字,哪有人故意卖丑字。
等走出街巷,天色已晚, 江采霜饿得前胸贴后背, 剩下的地方只能明日再来查看。
「只靠我们二人寻找线索太慢, 明日我从悬镜司调几个人过来,跟道长一起打听。」
江采霜怏怏不乐, 「好吧。」
她原本还想只靠自己的力量破案, 可破案过程繁琐, 她一个人不知道要问到猴年马月。
燕安谨好笑地将她脸上的苦恼收入眼底,给她倒了杯茶,「问了一下午难免口干,喝点茶水润喉。」
江采霜后知后觉地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喝完反倒觉得更渴,「再来一杯。」
燕安谨继续帮她倒。
江采霜一连喝了四五杯茶,才觉得喉咙有了点湿意,不像刚才那么干燥。
回到府上,用过晚膳,江采霜仍趴在桌子上,对着那几张纸翻来覆去地研究。
「这字到底是谁写的,怎么会这样丑?」
燕安谨正处理堆了一天的公务,朝她那边投去一眼,饶有兴致地开口:「倒是让在下想起了道长的字……」
他还没说完,江采霜便「噌」一下坐直身子,瞪向他,「我的字可比这些鬼画符好看多了。」
虽说她的字与那些书法大家没法比,但好歹端正工整,才没有这么丑。
燕安谨眉梢微扬,漫不经心地说道:「是吗?」
「当然!」江采霜怕他不信,扯来一张宣纸,从他的笔架上拿了支笔,「你可看好了。」
江采霜鼓了鼓脸颊,气势汹汹地想要下笔,临了却不知写什么,「我要写什么?」
「道长看到什么,写什么就是。」
江采霜视线转了一圈,回到自己胳膊肘下面压的丑字。
「既然要对比,那便应该写同样的字。」
于是她将丑字放在空白宣纸的旁边,比对着上面的字句,一个字一个字地抄写。
她打定主意要让燕安谨好看,所以写得比平时还要认真。
练字修身养性,江采霜写着写着便投入进去,心也渐渐静了下来。
心一静,她意外地发现了之前没发现的细节。
江采霜搁下笔,「这幅字不仅丑,有许多细微的笔画还是错的,而且能看出下笔之人的端谨,并非故意写丑。反倒像是……刚学写字的孩童。」
横竖虽然写得歪歪扭扭,但力道并不虚浮,墨迹反倒格外重,应该是写得很慢,格外认真地在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