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们的同党就藏在府衙之中。」
少年饱尝人间冷暖,回忆起曾经父亲失踪时,他们求上官府,却被几个醉酒的官差嗤之以鼻地拒之门外……
若他们本就是一伙的,那么那些人如此敷衍冷血的态度,便都有了解释。
他当即做出决定,闭上眼,开始描绘当时在那些人身上看到的雕青。
「是一条从后背左下,一直蔓延到右肩的青龙,威风凛凛,龙爪雄劲。目如铜铃,凶恶地张开大口,龙鬚是金色的……」
江采霜按照他的描述,在纸上画出一条又一条的青龙,让少年找出与记忆中不符的地方,再一遍遍不厌其烦地修改。
最终,终于画出一条,与那群土匪身上的雕青相差无几的青龙来。
「就是这样的青龙,与我记忆中一模一样。」
「好,辛苦你了。」
送走兄妹俩之后,小虎子兴奋地跑了进来,「白露道长,可是要派人假装青龙会,与那孙添周旋?」
江采霜点点头,「既然我疑心孙添和他背后的上峰,与朝廷剿灭青龙会一事有关,那么孙添自然认得这个图腾。」
小虎子迫不及待地解开衣衫,语气跃跃欲试,「在我背上雕青吧,我不怕疼。」
看那条龙威风又神气,雕在身上也不亏。
江采霜刚放下笔,抬起头时满脸茫然,「啊?」
小虎子裸着健硕的上身,回头看了眼,「不是要假扮青龙会,威胁孙添说出真相吗?不雕青如何假扮?」
江采霜皱起了秀气的眉,欲言又止。
银风同样无语。
后来小虎子被冻得打了个喷嚏,银风才好心上前,手肘撞了他一把,「哪用得着雕青?写一封信不就行了。」
江采霜同样有此计划,「没错,只要给孙添写一封信,再绘上这个图腾,应该就能吓到他。」
小虎子合上衣裳,「孙添认字?」
「他跟官府打交道这么多年,总得认几个字。就算不认识,他认得图腾就行。」
孙添一看到青龙图案,定然能意识到这与青龙会有关,自然会请信得过的人来帮他读信。
小虎子面烫,尴尬地挠了挠头,「原来是我想错了。」
还以为要在背上雕青,好扮作青龙会的人,去吓唬那个孙添呢。
银风笑话他,「得了吧,谁没事光膀子啊?更何况还是这么冷的天儿,不被当成流氓抓起来才怪。」
小虎子本来想还嘴,一想到某个人,到底还是忍住了,「我不跟你吵,省得你在你姐姐面前说我坏话。」
银风立时瞪大了眼,「你小子,再敢惦记我姐,当心我揍你!」
两人吵嚷起来,江采霜丝毫不受影响,坐在窗边桌案前,斟酌着措辞,写了一封信。
写完,她将信折起,夹在指间,「你们谁去?」
「我!」两人异口同声。
银风单手撑着桌子,快速翻到她面前,眼疾手快地抢走了她手里的信。
还不等小虎子反应过来,银风就已经跳窗跑了。
孙添挥着手中的鞭子,噼啪声响,他恶狠狠地骂道:「赶紧干活,别耽误了老子的工期,不然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工匠们不敢出声,默默加快了手上的进度。
孙添撂下鞭子,正想去花楼里快活快活,走到街口,迎面一个高瘦少年撞了上来。
撞得孙添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娘的,没长眼睛啊!」孙添脱口而出谩骂之语。
可再一抬头,哪还有那小子的身影?早就藏入来来往往人潮,看不见一点踪迹了。
孙添瞬间就想到了小偷,道了声「不好」,赶紧摸自己腰间的香袋。
香袋鼓鼓囊囊,银子都还在,一文不少。
倒是多了张纸条。
「什么晦气玩意儿?」孙添嘀嘀咕咕取出纸条,不在意地展开。
他几乎一下子就看到了纸上的青龙图腾。
孙添连忙将纸条重新折起,警惕地看向四周。
只需方才那一眼,便教孙添吓得浑身发寒,小腿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怎么会是青龙会?他们不是都……
难道有人偷偷逃回来了?
会是谁?
一时间,无数猜测涌上孙添的脑海,说是焦头烂额也不为过。
不行,得赶紧找大人商量。
孙添赶紧将纸条攥在手心,匆匆忙忙地去了府衙。
……
千里之外的雁门水边,驻扎着朝廷主力军的军帐。
主帐内,齐聚了各个副将。
一张庞大而详密的舆图展开,铺在桌案上。
燕安谨的身影负手而立,敛眸思索。
如今渡河的桥樑被火烧断,圣天教教众埋伏在对岸的群山山谷之中。
朝廷军被拦在雁门水这道天堑之前,不得寸进。
朱副将小心地觑了眼燕安谨颀长的背影,试探着提议道:「天气日渐寒凉,要不然就等到河面结冰,到时候再渡河?」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另一名孔武有力的参军冷哼一声,「军饷粮草层层剋扣,到我们手里还剩多少?要一直这么下去,怕是这个月都撑不过!」
朱副将与那人素来不合,闻言便忍不住呛声,「撑不住也得撑,贸然乘船强渡,敌人在高处以逸待劳,只会让将士们白白送死。你忘了青州军的前车之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