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烟乖乖避开,糰子再次重复:「安宴,我不喜欢你。」
「我知道啊,你已经说过了,但是我……」
「我一直有喜欢的人。」糰子打断他的话。
「……」这是安宴未想到的。
糰子说:「我很爱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们在一起了吗?」安宴问。
「没有。」糰子说,「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事。」
安宴有些失落,却更觉糰子磊落,这个女子不爱欲情故纵,她一开始就将话说的很清楚。
「你真的很好。」安宴认命的笑了笑,语气惋惜不已。
***
「真想知道那人是谁,我很嫉妒。」他也坦荡,磊落。
糰子没有告诉他,她与盛讚之间的事,太复杂。
「你们最后会在一起吗?」他问。
糰子想了想,说:「不知道。」
她竟然没有否决,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她对安宴是诚实的,她面对这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坦诚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好的。」安宴说,「那你就将我当朋友,这样看来,下周的相亲宴我还是得出席了。」
糰子指着没吃完的糕点问:「我可以打包么?我的狗狗很喜欢甜食。」
霍宅内,趴在书房内的狗狗忽然阿嚏阿嚏的打了两声响亮鼻响,盛讚低头看它,揉了揉绒绒的狗脑袋。
狗狗又恹恹的趴下,没有女主人在家,好无聊哦……
安宴示意让人来打包,糰子说:「下次请你吃饭。」
安宴知道,这是普通朋友的饭局。
他目送糰子与离烟挽着手慢慢走远,与在蜜月的心柔打电话说:「伴郎将伴娘弄丢了。」
心柔啧啧出声,「没用的东西。」
「……」安少爷很失落,「你怎么这样啊……」
心柔说:「下次再给你介绍。」
「算了。」安宴说:「不靠谱啊,下次我还是相亲吧。」
相亲,家世相当,父母相知的女孩,最适合不过。
简修远接过电话,开解他:「你会后悔的,这世间,女子的精彩不应用相信来了解。」
安宴突然想到,简修远与他一般的世家子弟,最后娶了个大大咧咧的老女人安心柔。
他们不是相亲认识,却很幸福。
「就信你一次。」安宴说。
***
甄亚卿就这样消失了,离烟也没能多住几天,但霍宅里并不冷清,糰子真的看见了盛讚新的男秘书,优秀的面貌,总是穿黑色西装白衬衣,见到她时会礼貌称呼她为:「大小姐。」
那是三千港的记忆,那是从小为她出席家长会的宋砚晟律师。
宋律师说:「糰子,为了你,我被阿赞逮来做什么劳什子的小秘书,真心大材小用啊!」
糰子只是知道,看,曾经三千港的人,又活了一个。
下一个,会不会是我的毛毛?
她想问问,却怕听到真相。
你你你半天说不出话,被宋律师拍拍脑袋,欣慰不已:「你长大了呢,真好。」
真好,糰子也觉得,真好。
除了宋律师,家里还有进进出出,一个个老学究模样的人。
糰子在夜里脱下鞋,赤脚偷偷走到书房门口看他,挑灯夜读,身边跟着不止一个老师。
她看他恶补语言和国际海关条例,这时才相信他是真的在做正经事。
老师们下课以后,他还会继续学习,整夜整夜,然后白天又要出门谈事。
记忆中,他这样念书苦读的时候很少很少,他离家以后,老爹常常抱着小小的她教育道:「以后可不能像哥哥那样坏,咱们家糰子要好好学习,争取给老爹考个大学生回家好不好?」
她那时不知道什么是大学生,但老爹日渐浑浊的目光中有种深沉的期许,她懂事的点点头,捧着老爹的手表示:「一定,团,团糰子一定考!」
老爹就会很高兴的给她切一碗耳朵,说我们家糰子最乖了。
曾经整条三千巷的街坊邻居都知道盛少爷最讨厌读书了,可如今谁又能相信,他捧着书,皱着眉头,拼命的啃那些生涩的内容?
糰子知道,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看过他的容颜了,过去的这一年多,她不愿看见他,此刻,她却移不开眼。
盛讚停下笔,捏了捏鼻樑,转脖子时在安静的书房里想起僵硬的咔咔声。
他很早就出了社会,以前打打杀杀不用脑子,现在开始做起正经生意了,才知道当初盛老爹为什么不同意他辍学,在这个法制的社会里,知识真的很重要啊,他已经不年轻了,从头学起,很不容易。
他站起来去拿书架上的一本词典,敏锐的发现了门口的一道长长的影子,来不及藏起来的脚踝。
「穿太少了,会着凉。」他这样说,想走过去,却听门口那女孩蹬蹬蹬的跑回房间。
他能想像她粉色的脚掌触在柔软的地毯上,不知已经看了他多久。
他的手攀上去握住书脊,画面却像被定格。
他最终是嘆了口气,垂下手,用额顶着书架。
许久,他转身走向隔壁房间,开门进去时,屋内很黑,他却能准确找到位置,坐在她身边。
他穿着西装,袖口捲起,手指还有钢笔的墨汁,泛着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