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让他把这一切对好友说出来,就好像把自己刚刚结痂的伤疤一点点揭开,很疼,但有点爽。

都不用丁柏开口,经过这一番陈述,他似乎终于从一团乱糟糟的线团里找到线头,心情明朗了不少。

听他说完,丁柏沉默半天,试探:「你为什么千方百计阻止他洗去标记?」

谢韫年苦恼:「老实说,我不知道,第一次听说他要洗标记,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我谢韫年做的标记,想洗就洗?」

丁柏拍着大腿笑起来,眼泪都出来了。

「谢总,我们商界这几年都不兴霸总文学了!」他止住笑,对谢韫年发出灵魂拷问,「你是谁啊?你在人家那充其量就是一位同事,一位顶头上司,人家又不喜欢你,你标记他也不过是意气用事,凭什么留你的标记在身上?为了时时刻刻当你的备胎吗?」

谢韫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把手里的杯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放:「你是来奚落我的,还是来帮我出主意的?」

丁柏作出茫然的样子:「出主意?出什么主意?你想干什么呀?」

「弥补过错啊!」

「你不是一直在弥补吗?」

「?」

看着谢韫年发愣的样子,丁柏说:「又是发福利,又是给人开表彰会,转弯抹角给人庆祝生日,还捐助福利院减轻他的负担,你还想怎么弥补?那要不这样,你也说了他缺钱,你就直接给他钱呗?」

「不行!他拿到钱又要去洗标记!」谢韫年想也不想就拒绝。

「他爱洗就去洗,关你什么事?」丁柏的眼底流露出促狭的笑意,「事实不是很清楚了?人家根本不喜欢你,凭什么留你的标记?」

事情兜兜转转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谢韫年低头想了半天,突然像赌气一样低吼一声:「他是我的!腺体是我的,人也是我的!」

丁柏撑着下巴看他,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那你去追他啊,告诉他你喜欢他。」

「我没喜欢他!」

「那你管人家洗不洗?」

「他是我的了,你听不懂吗?」

丁柏看了他一会儿。

「你是怕他记恨你,不接受你,所以就只敢暗地里玩手段?」他被这个母单选手气笑了,「谢韫年,你这是在这等着人家小omega跟你主动表白呢?你当少爷当习惯了吧?陌生人也得惯着你,捧着你是吗?」

谢韫年嘴角抽了抽,闭上了嘴,脸色有着被戳中心事的涨红。

丁柏:「你要喜欢上人家你就去追,多大年纪了还玩这种揪同桌辫子的小把戏?」

谢韫年还嘴硬:「我没喜欢他,我就是内疚,想补偿他。」

「好,那你补偿他,给他钱,让他去洗掉标记,两清!」丁柏笑了一声,「如果我是那个omega的话,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洗掉标记,重新做个自由人,想爱谁爱谁,想爱几个爱几个。」

谢韫年说不出话。

「阿年,我问你,如果没有终身标记这檔子事,你还愿意接近他吗?」

谢韫年转头望向窗外,丁柏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脸上挂上意义不明的笑,重新沏茶。

茶室里恢復了安静,只有茶壶里的水渐渐沸腾的声音,随着水冒出泡泡,谢韫年感觉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发酵了。

没错,他一直都在下意识弥补自己的错误。

一开始是出于内疚,后来是因为标记本身带来的衝动,再后来是发自内心的想找机会邱楠接近……

如果说,开始他刻意跟邱楠走近,是来源于alpha的占有欲和那么一丢丢的好奇心,但随着这个人被一点点剥开在他面前,他真的越来越想要亲近他了。

接近他,跟他说话,看他时而大咧咧、时而又谨小慎微的样子,看他充满阳光的笑和任务时全神贯注的样子。

丁柏的问题慢慢有了答案,或许就算没有终身标记这码事,了解到邱楠这个人,他也会主动去追求他。

可他没想到,一圈下来又回到原点,听完桑咏怡的话,浓浓的愧疚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满脑子都是那天邱楠在他怀里失去意识痛苦□□,满头大汗的样子。

刚刚想要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生平第一次,他想亲近一个人,又觉得自行惭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忽然露出一个自嘲的笑,笑容里又带着几分轻鬆。

他转向丁柏:「不挤兑人就难受是吧?好好说话不行?」

丁柏把沏好的茶给他倒了一杯,轻笑:「我倒是很想好好说,你听么?」

谢韫年:「……」

他释然一笑:「谢了!」

丁柏知道谢韫年就是当局者迷,这回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于是提醒:「你想追人,怎么也得先帮人把过敏症治好吧?你说契合度99%,但有过敏症挡着,那就等于是契合度0%!」

谢韫年经过他的提醒才想起还有这个关键问题,但,过敏症好像目前还没被攻克。

他准备稍后联繫首都某个权威医院的专家详细打听一下。

「知道了,那我先走了,局里也许还有事。」他垂下眼睛喝掉杯子里的茶,从榻榻米上站起来。

「哎?」丁柏震惊了,也跟着站起来,「我是工具人吗?用完就踹了?」

谢韫年回头看了他一眼:「哦……那替我跟嫂子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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