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鸿臣头更低了。
「既然如此,我就把朱家那边推了。」杜庭政用有些可惜的声音道,「婚礼你们商量,商量好给我拟个章程。」
他自觉这件事到这里已经完成收尾,施施然站起身来。
「这段时间,你乖一点。」他收回视线,也不再看满屋子的篮球,「再睡乱七八糟的人,我就找人切了你的鸟。」
出了门,金石把杜宜安的手机交给他。
杜庭政扣在手里,随口问:「闹了吗?」
「有一点,」金石说,「主要是问明天还能不能去上学,还有……蒋教授怎么样了。叫我们不要伤害他,放他走。」
杜庭政没理会他后半句话,毫无波澜道:「学还是要上的。」
金石欲言又止。
杜庭政目视前方,眼神都没有偏一下。
金石搓了搓手:「三少愿意跟着蒋老师学习,也挺好的。说不定成绩能上来一点。」
杜庭政看了一眼手机界面,轻嗤一声:「当初给他请家庭教师,他不乐意,闹着要出去上学。天天蒋教授长蒋教授短,他哪里是为了补课。」
金石想起蒋屹的长相和气质来,很容易赞同了这个观点。
杜庭政扫了他一眼。
金石不敢瞎想了,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他。
上面是蒋屹的个人资料,诸如工作单位,家人朋友,每一条下面都配着图,有些许是拍摄角度不佳,只能模糊看到人影,隐约分辨出模样和地点来。
杜庭政翻了几页这比起普通人来显得过于顺畅和优越的人生。
他本打算把手机还给隔壁的杜宜安,嗡一声震动,跳出来一条消息。
杜庭政垂眸看了一眼发消息的人,脚尖一转,又转身下了楼。
楼下医生已经给蒋屹的腿涂好了药膏,嘱咐他静养,不能剧烈活动。
「什么程度的活动算剧烈?」蒋屹伸着腿晾药膏,盯着膝盖上面的伤,「打羽毛球,爬楼梯,走路超过十分钟可以吗?」
这种门户里的私人医生果然都见过世面,闻言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和和气气道:「最好不要。夜生活也儘量注意姿势,最近不要再用膝盖了。」
这医生也不知道把他误会成了哪一种人。
蒋屹无语地盯着他,医生自觉道:「我会跟大爷提议的。」
蒋屹不开玩笑了,指着膝盖问:「开车能行吗?」
明天周一,院里开会,有职称在身的都要到,他必须得去。
医生声音竭力温和,但是难掩探究神色:「是对先生为您安排的司机不满意吗,或许可以申请换一个。」
蒋屹脸色难看起来,医生观察到,补充说:「当然,如果您能坚持的话,也是可以的。」
内室的门从外向里推开,金石率先进来,一手扶着门把手。
紧接着,杜庭政出现在视线里。
他同刚刚离开的时候没有丝毫变化,无论是平整熨帖的髮型还是令人难以捉摸的心情。
医生站起身,先恭敬地称呼他为『大爷』,然后才开始收拾医药箱。
金石提醒他儘快离开,他背起药箱朝外走,到了杜庭政身旁低声说:「晚上我再过来换药。」
杜庭政看了他一眼。
医生自觉尽职尽责道:「还好没有伤到半月板,软组织挫伤严重,趴跪一类的姿势儘量不要用了。」
金石拼命地给他使眼色。
杜庭政摆摆手,等医生走后,才问:「谁做主请的医生?」
金石认命道:「是我。」
蒋屹将裤管放下:「你的人伤了我,我没有主张获取赔偿,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让医生给看一下伤都不行吗?要么你给我一个数,医药费我如数转给你。」
金石咽下认错的话,因为杜庭政已经把目光投到了蒋屹身上。
他踱步进来,似乎把整个室内都压低了一个调。
他把杜宜安的手机扔到桌子上。
上面是聊天界面,蒋屹的最后一条留言:宜安,你还好吗?
杜庭政微微俯下身,一手撑住他的椅背,剑眉之下是黝黑的瞳孔:「我问你最后一次,你跟他,有没有搞过?」
蒋屹盯着他,半晌才像是猎物终于迟钝地察觉到了危险,戒备地摆了一下头。
不料杜庭政继续问:「怎么证明呢?」
蒋屹觉得荒谬。
杜庭政继续问:「用你手机里对他的备註吗?」
蒋屹给他备註安安。
乍一看觉得亲昵,说是小名也行得通。
蒋屹承认,他之前确实会错意了。杜宜安太黏他,说话做事也尤其亲近,而他天生对这种年轻的、朝气蓬勃的、运动型大男孩儿有着天然好感。
高中时期天天透过窗望外面挥汗如雨的篮球场,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但凡排球比赛,观众席上总有他的身影,工作以后,谈了几任也都是年纪比他小的。
十几年口味一如既往。
但是既然杜宜安是直男,那蒋屹也绝不会再往他身上使劲。
「杜先生,」他用最后的礼貌称呼他,抬着眼看高高在上的男人,「给朋友备註什么名称,是我的私事。就算我跟杜宜安有什么私密关係,这也轮不到您来插手,更不必说我跟他之间没有那层关係。」
「没有吗?」杜庭政反问。
蒋屹告诉自己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