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黑衣人兀自嘲讽一笑,并不在意此刻玄机是否会忽然暴起来杀了他,只悠然转身,留下一句,「如果,宣姬还把你当成妹妹的话。」
把宣姬找回来。
你不是霍青鱼。
把宣姬找回来。如果,宣姬还把你当成妹妹的话。
你是谁?
记忆聚拢处,玄机应当记得的。这个黑衣人她曾见过的,就在那处悬崖底下,就在祭祀台下。
那利刃从背后穿刺过,撅开了她颈部后面的晶片,晶片滋滋断裂的电流窜痛着全身,她那个时候痛苦得连五官都扭曲狰狞了。
记忆中的画面不断交织在玄机脑海中,她只觉得眼前混乱。
目之所及处,已经看不到那个黑衣人的身影了,浑然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实,哪个才是记忆。
脑海中穿刺过金属的嗡声喧鸣,痛苦得她忍不住在地上打着滚。
几番强忍之后,她「砰」的一声将手里的长枪拄在地上,撑着身子站起来。放眼望去,远远的,只见到霍青鱼的身影朝着她这边奔了过来。
少年的英姿飞扬着,眉目与印象中的画面如出一辙,玄机甚至都恍惚了。
「这记忆,没完没了了!」她不禁恼怒了一句出来,却是在说完这话的时候,好不容易站起来的身子又再度倾倒了下去。
这一次,看清楚眼前境况的时候,她是倒在霍青鱼的怀里。
脑海中,划过那个想带着自己狂奔出不荒山,脸上龟裂出斑驳的血迹的男子,如狼似虎一般刚毅的眼眸。
与此际,这个在黑夜中璨如星子般明净的少年,抱着她神色着急的身影相互错乱着,交迭着,就连玄机开始恍惚了!
她仍旧分不清楚这断断续续的记忆与现实究竟是否重迭,只紧咬着牙问道:「你是谁?」
霍青鱼赶回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偃旗息鼓。
母亲回村子里了,叶轻驰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唯独玄机一身艰难的在这里连站都站不稳。他赶到的时候,正好抱住了倒下的玄机。
霍青鱼开始懊悔将她留在这里了,如果不是自己放不下心,重新回来查看一番,玄机会怎样?
他不明白玄机为何会忽然问自己这个问题,只单单见她这么苍白无力地倒在自己怀中,仓皇的心也跟着软了几分,酸了几分。
霍青鱼伸出了手,带着惊颤,也带着温柔地覆过她的容颜,手心所过之处尽皆冰凉,霍青鱼的心里跟着也着急。
横着一把将她给抱了起来,转身迎着夜色朝着村子的方向跑了回去。
在深夜中,只余霍青鱼抱着她边跑边喊的声音远远传来。
「我是青鱼,霍青鱼!」
青鱼。
霍青鱼。
这个名字窜入脑海中的时候,那嵌入在自己记忆中的晶片忽然有了印记,那个干净明朗的少年!
「滋滋、滋滋」
玄机再想不起多余的了,眼前只剩下漆黑一片,偶尔泛起火花的画面与声音传来。
还有那夜在祭祀台底下,黑衣人挖出她的晶片,将晶片扔往地上,用匕首尖端刺穿晶片的记忆。
她被钉在祭祀台上,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最终缓缓的、机械性的闭上了眼睛。
原来,她的晶片,被损坏过的!
「滋滋、滋滋」……
直到,这些画面与声音彻底安静了下来,玄机也失去了意识。再到后来,是这个干净明朗的少年从祭祀台下唤醒了自己。
她起初并不知道他是谁。
直到这一刻,「我是青鱼」这个声音就像是一道新的程序,嵌入在她的晶片记忆当中。
交织的记忆,此刻与黑暗一併消沉了下去,任凭霍青鱼抱着她跑回去。
身后白马,呼呼了几声,摇头摆尾的晃着缰绳,一度哼哼唧唧的,不舍的看向了大树后边的方向。
只是另外一边,霍青鱼带着玄机的身影也跑得远了,两厢权衡之下,白马最终抬蹄,追着霍青鱼的身影而去。
在老白离开之后,大树边上剩下最后零星的火光也覆灭了,周围又陷入了沉寂当中。
只不过,天已经开始亮了。
晨曦的寒冷依旧泛骨,只有那顶天立地的大树,在不荒山没有人迹的时候便已经坐落至今,不畏惧此地贫瘠,也不畏惧此地苦寒。
此刻静悄悄的,唯有清晨寒风吹来时树冠沙沙作响。
与之一同作响的,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在树干另一边的巨石下的寇占星。
寇占星蜷缩成一团,全身抖如筛糠。
他忽然开始后悔今晚为什么要那么火急火燎的来找诛邪司,为什么不在红崖底下多呆一晚上。
知道得太多,他自己都害怕命不够长。
目睹了全程的寇占星,此刻惊惧得将手握成拳头,塞在自己的嘴巴里,以防自己发出声音。可即便这样,却仍旧止不住牙关打颤。
「她居然是邪!」
难怪那么能打。
**作者寄语:**
第十七章 龙脉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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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风沙吹过脸颊时,是能感受到生冷生冷的疼。
玄机自觉,她对这片地方、这片风沙并不陌生,她不是刚到的来客,她曾来过这里。
只是,她忘记了曾经跋涉过的旅途。
破损的记忆,她想不起太多,只有记忆里与霍青鱼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与自己曾经的生死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