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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婳娘之前从来不敢脱离壁画,降临人世,谁知……」松老沉吟许久,方说道,「我之前尚未注意,如今一想,方发觉那铜镜的方位发生了些许改变……也许是前人被婳娘所惑,改变了镜子方位,给了婳娘出现的机会……」

「如今她被铜镜一照,没有千年恐怕再难重聚灵性……但她终有重来之日,故而你万不可带着铜镜离开,我不能触碰这铜镜,你切记要将其放回神像手中。」

松老嘱咐完,咳嗽了几声,方深深地看了贝榆一眼,弯曲着兽身离开。

贝榆心中五味杂揉,他不知道松老那最后的眼神里面有什么,是失望,愤怒,无奈?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心里在想什么,是愧疚,不安,惭愧?还是他无法克制的,从骨子里涌出的畏惧?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松老离开。

但不可否认,松老离开之后,贝榆终于感到了深深的放鬆,但他却没有因此快活不少,反而心里有些压抑。

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救一个老人、救一隻松鼠,却无法毫不害怕地救一隻比人还大,爪牙尖利,相貌凶残,甚至能说人言的松鼠妖。

贝榆摇摇头,将这些情绪驱散,不管怎么样,他得做完松老嘱咐的事情,将这铜镜放回去,然后按照松老所说的,将红绣球销毁。

正当他要爬上神像时,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杂乱的声音。

「怪物!怪物!」有人尖叫起来。

「镖头,怎么办?」

「都愣着干嘛,还不快打死它!」

人们的尖叫声、怪物的嘶吼声,逐渐混为一体。

贝榆心中一惊,他听到了,那发出悽厉声音的嘶吼怪物,不是松老又是谁?

他急忙跑出野庙。

只见暗沉的夜色下,一堆镖师拿着武器,围攻一隻如牛般大的松鼠怪物,那松鼠怪物身上已然伤痕累累、血肉模糊,倒在地上,气喘吁吁,但即使是这样,它依旧挥舞着尖利的爪子,眼里满是暴虐,凶态毕露,它不断嘶吼着,在地上爬行,冲向对它挥来的武器。

松老在与婳娘的对战中,早就受了伤,已是强弩之末,又被那铜镜一照,失了法力,面对这些身强体壮的镖师们的围攻,自然难以抵抗。

「等等!」贝榆大喊道。

他连忙跑过去阻止众镖师们,贝榆挡在松老面前,喊道:「镖头,不要打了,是它救了我们!」

「贝榆,你在说什么胡话?」大鬍子镖头不解地问道。

原来镖师们逃离野庙后,只能露宿野外,现在本就是晚上,是凌山虎出来活动的时间,山里到处是虎啸,听得他们手脚冰冷,不断发抖,镖师们跑得急,逃命的时候,谁还记得带什么火把、火摺子,只本能地拿了自己随身佩戴的武器,他们跑了一会儿,便没法跑了,四处黑漆漆的一片,双手不见五指的,交叉的树枝在黑黢黢的夜里张牙舞爪,风一吹,便传来阵阵可怕的呼啸声,又经历了野庙惊魂,此刻镖师们就如同惊弓之鸟,看什么都觉得是鬼怪邪祟。

这个时候,镖头才发现,贝榆不见了,再一问同行的镖师们,没一个看到过贝榆。

再一问,原来从他们跑出野庙时,贝榆就不在他们的队伍里。

「不好,」镖头一怕脑袋,「贝榆怕是被我们落在那鬼庙里了!」

若是以往,落下了也就落下了,但现在可不一样了,贝榆可是他们这一行人的救命恩人,镖师们行走江湖靠的是什么?还不是义气。更何况,没有火,他们也跑不了多远,说不定没死在那邪祟的嘴下,就死在了山中野兽的口里。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镖师们一商量,便决定返回野庙寻找贝榆。

谁知一靠近野庙就看见了一隻怪物,拖着长长的尾巴,长得像松鼠,却跟牛一样大,爪子如钩般锋利,身上还要血迹,镖师们大惊之下,立即就拿起武器攻击。

便有了如今贝榆看到的这一幕。

镖师们对贝榆维护这隻怪物的行为不解,贝榆便将他进入壁画里的所有遭遇都告诉了镖师们。

「是松老教我该如何离开壁画,也是松老教我怎么带大家出来的。」

然而镖师们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听完贝榆的话,所有镖师都变了脸色,他们瞬间朝这松鼠怪物退后了一步,眼里充满了畏惧。

镖头吃惊道:「你说这隻怪物,就是你救的那个老人?他、他是妖怪!」

贝榆:「呃,的确如此……但是他救了我们……」

但是大家都没有再听贝榆说话了,镖头看着这松鼠怪物,眼里同样充满了畏惧,他咽了咽口水,拿紧了手中的刀:「妖怪……」

贝榆慌乱道:「虽然是妖怪,但他是一隻好妖怪……」

得益于市井话本和酒馆说书人的精彩口才,镖师们心里瞬间出现了两幅画面、两种妖怪形象,一种是温柔善良的报恩妖怪,一种是恶毒残暴的吃人妖怪。

当然,原本还有美丽聪慧的以身相许女妖怪,但介于松老是只男妖怪,此处便没有出现该妖怪形象。

镖师们看着地上样貌凶残、双爪如钩的可怖怪物,直觉他属于第二种妖怪,哪怕他至今为止都干着第一种妖怪的活。

对异类的恐惧逐渐占了上风,黄脸镖师咽了咽口水,说道:「谁知道它为什么要救我们?也许它是想把我们从壁画里骗出来吃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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