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意外,此地一统,当在两百载之后……」
两百载!
虽然修行迈入食气境后,可增寿两百,寿元达到三百载,但绛帔道士入筑基境已有百年,若再过两百载,早就成了一抔黄土,还谈入什么炼神境。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只顾着玩乐,早早地去寻找进入炼神的契机,你偏要拖拖拉拉,半点不上心……」
听到师弟的唠叨,绛帔道士不禁以袖掩耳,打了个哈欠。
「不过,」中年道士话音一转,「你也说是『若无意外』了。」
「虽说『贤人君子,明于盛衰之道,通乎成败之数,审乎治乱之势,达乎去就之理,故潜居抱道,以待其时』,但你我所修,乃『天人道』。」
「『天人之道,未尝不相为用』。」
「此地一统,天意所至,早已註定,虽有些许时间上的偏差,但也无伤大雅,你我将它提前就是……」
「只是需要细细筹划一番,待我好生思索……」
「师弟莫思了,」绛帔道士打断了中年道士的话,微微一笑,「我已经筹划好了。」
中年道士眼中有些怀疑:「当真?你可莫要与我玩笑。」
「当真、当真。」
「莫非……」联想到绛帔道士之前的动作,中年道士若有所思。
「既然师兄你已然开始布局,那当先将棋局上的变数去除才是,汇阳城的锦衣妖,可要我一同除去?」
「不必不必,」绛帔道士摇摇头,「那锦衣妖修化人之法,欲借凡间情/欲化人,却不免被□□所缚,早已孽障缠身,若不能明心见性,恐怕就要在红尘中沉沦下去了,不足为虑。」
「倒是那突然出现的天常道小道士……」绛帔道士摸摸下巴。
「天常道?」中年道士不解,「那群傢伙向来喜欢冷眼旁观,好做局外人,有何可虑?」
说到天常道,中年道士语气中有些不屑:「所谓天常道,不过是一群懦夫罢了,存天理而灭人慾,弃情绝爱,纵然最后真修成了天,恐怕也不知喜悲为何物了。」
「这样的人,难道还会对此局有什么影响吗?」
绛帔道士懒洋洋笑道:「正常来说是没有影响的……不过,我观那小道士年纪尚小,入天常道年岁尚浅,虽然最近好像受了些世事上的打击,开始学习『冷眼旁观』,但还有些柔软心肠,说不得就会成了变数,所以我就……」
「你就怎样?」中年道士突然警觉起来,「你可莫要乱来,虽然此道非你我所欲,但大家同属太清一脉,同气连枝,而且现在各家各派传承艰难,你可不要以大欺小,对人家小辈动手!」
「若是人家师父找上门来,我可不管你!」
「哈哈,怎会?」绛帔道士「哈哈」一笑,「我只是让他提前体会了一下『天道』的视角而已……我可不是那等以大欺小的人。」
他忽而又嘆道:「唉,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又不能随便找个理由困住,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放出来,为了不让他烦扰我的棋局,我只好助他修炼一臂之力了……」
中年道士眼里怀疑之色淡去:「你没有乱来就好。」
然后中年道士又再次掐指一算,忽然皱眉道:「不对,此局还有一个变数,那当死未死之人……」
绛帔道士打了个哈欠道:「师弟何必如此多忧?此世间哪有十全十美之棋局,何况这变数尚应在百年之后,于此时并无影响,师弟就莫要自扰了……瞧你那两鬓白髮,师兄我近日得了些乌髮之膏,送你了,不用多谢。」
「师兄,你!」中年道士听到这说辞就生气,却见他师兄飞快地用袖子捂住耳朵,迅速腾云而去。
「师弟,我尚有棋子未完成,先走一步了!」
中年道士气得双手发抖,只好在心中不停回想自己师父飞升而去时,嘱咐他要好好照料师兄的话。
我不气,我不气……中年道士努力使自己心平气和……
简直气煞他也!
若非师父飞升前的嘱咐,他才不会如此操心这傢伙。
唉,师父啊师父,你为何给我找了个如此不靠谱的师兄?
殊不知离去的绛帔道士也在心里嘆息,我的傻师弟啊,若无一点变数,我当真扶持起了一个国祚绵延数百年的王朝,哪还有你的成道之机。
想起自己师父笑眯眯的样子,绛帔道士心中不禁有些郁闷。
唉,师父啊师父,你为何给我找了个如此憨傻的师弟?莫非,当真是见不得我太清閒吗……
作者有话说:
师弟:师兄真是太让人操心了
师兄:师弟真是太让人操心了
所以其实困住锦衣妖的是这个绛帔道士。
黄石公呢,就是给张良书的那个圯上老人。
「天人之道,未尝不相为用」大概意思就是「天道和人道,未尝不能相互作用」,这和天常道的「天行有常……」相背离,所以说,天人道的人对天常道的人看不顺眼,当然天常道的人亦然。
「百姓罢敝,头会箕敛,以供军费,财匮力尽,民不聊生」出自《史记·张耳陈余列传》
「食气者神明而寿」出自《大戴礼记·易本命》
「贤人君子,明于盛衰之道,通乎成败之数,审乎治乱之势,达乎去就之理。故潜居抱道,以待其时。」出自黄石公《素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