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民众都相信了这些的宣传,对徐覃信心满满。
而等徐覃失败之际,这些民众的信任和崇敬,就会化作刺向他最尖利的镰刀。
正如过去,因为儿子涉及谋逆一案,身败名裂,而被抹杀了一切功劳的韦将军一样。
鲜花和掌声,永远都只属于胜利者。
因为徐覃凶名在外,到后来,徐覃每到一个地方,那里的地方官们都不敢再随意搪塞徐覃,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乖巧无比,他们只希望能儘快送走这个煞神。
而其余不在徐覃行军路线上的官员们,则深深地鬆了口气,心中庆幸不已,就好像从虎口逃生一样。
然而,在徐覃离开京城的一个半月后,一个坏消息再次传到了京中。
东安省被戎狄攻破了。
如今,戎狄带着各部落组成的游兵,一路横衝直撞,直逼山朝省。
可此时,徐覃大军的行程才走了一半多。
朝中众官完全没想到局势恶化得居然如此之快,按理来说,就算徐覃的大军还在路上,有东安省邻近省府的支持,就算反击不易,守城总不难吧?东安省不至于被戎狄攻破啊?
何至于此?
许多京城里的老臣一听到戎狄攻破东安省的消息,就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自雍朝立国以来,还没有出现过一个省份被外敌攻破这种事!
老太师当即就吐出一口鲜血来,想起皇宫中沉迷美色、逐渐不理朝政的皇帝,他痛心疾首,哀号捶胸道:
「国之将乱啊!」
朝中众臣皆是戚戚然。
他们却是不知,因为皇帝的命令太像儿戏,边境的其他省份根本没把这场战争当做一回事,甚至还有人误以为朝廷要议和,派大军只是为了威慑戎狄、和戎狄扯皮而已,故而原本要派去支援东安省的军队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出发。
这才让边境的局势越发越烈,情势急转而下。
而到了这个时候,那山朝省的将军再后悔,却也晚了。
「将军,戎狄大军压境,知府已经跑了,要不然、要不然,咱们也跑吧……」
「狗屁,」将军狠狠地踹了那说话的军官一脚,「老子的字典里,就没有『跑』这个字!」
「将军,您的字典里总共也没有几个字啊……」另一个军官小声嘀咕道。
将军顿时瞪了他一眼,他缩了缩脑袋,不敢说话了。
将军穿上尘封了一年的盔甲,拿起长枪,看着周围跟了他数年的老兵们,突然间哈哈大笑,大吼一声,「弟兄们,跟我走!」
「老子带你们杀贼去!」
老兵们顿时喝了一声,和将军一样拿起武器,笑着吼道:
「兄弟们,走啊!」
「跟着将军杀贼去!」
「走了,哈哈!」
「咱们终于又可以去杀个痛快了!这一年,可憋死老子了……」
看着原本因为他按兵不动的命令而怏怏不乐的士兵们,脸上再次现出笑容,将军在心里嘆了口气。
韦将军,我到底还是给你丢脸了。
可你让我如何,去听一个仇人的命令,为害死你的朝廷杀敌啊……
***
正当京城众官,为东安省被戎狄攻破一事焦急不已、转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时,行军途中的徐覃,自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甚至得到得比他们更早。
徐覃眉头一皱,留下尚未训练好的士兵们,带着配合有序的骑兵,轻装上阵,快马加鞭,一路朝着边境的方向赶去。
……
徐覃自然是会骑马的,过去他也曾是豪富之子,「麒麟之儿」,君子六艺,无一不精,射、御之术,也在其中。
御,本指御车,而在学御车的过程中,徐覃也学会了骑马。
只是因为被赶出王家之后,常年挨饿受冻,身体才消瘦至此罢了。
要说徐覃是个文弱书生,倒也没错,他看上去的确是风一吹就要倒,身上都没几两肉,清瘦得让人心惊。
事实上,发现徐覃能骑马,就已经让手下的将士们惊异了。
看着徐覃骑马飞奔了数里,都没从马上摔下来,众将士这才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又见徐覃背了把比他的背还宽的弓,这些将士更是惊疑不定。
徐将军他,真的能拉得动这把弓吗?
……
就这样,甩去了新兵和粮草辎重,徐覃等人一路快马加鞭,竟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赶完了剩下的路程。
山朝省,就在眼前。
***
「将、将军,我们要守不住了!」
「援、咳咳,援军还没有到吗?」
「……将军,援军,真的,还会来吗?」
士兵们的脸,都因为沾染对方和己方的鲜血而变得模糊不清。
而他们的士气,也因为多日无望的战争而日益低落。
敌人的数量越来越多,杀也杀不完,可他们的弟兄们,却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去。
城里的士兵越来越少,不少城中青壮自告奋勇,愿意拿起武器,和他们并肩作战,共同抵抗戎狄。
但他们的加入,跟源源不断的戎狄大军比起来,不过是杯水车薪。
将军一枪穿破敌人的喉咙,大吼道:「到了、快到了!」
他的脸上同样也都是凝固的鲜血,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