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无路竖起耳朵。
黑髮巨人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其实在五百年之前,人类未曾进入地下前,我的体型,便是正常的人类体型。」
「只是后来,随着悬石的出现,人类转而进入地下,暗无天日,匍匐行动,久而久之,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果然如此!
王大宗师心中隐隐有些激动。
真相就要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他激昂地开口道:「没想到,五百年以前,原来人人都是巨人!」
「只恨生不逢时,没有看到当时的盛景!」
其实,也不是什么盛景,更不是什么人人如巨人……不过在这些地底人眼里,那些五百年的祖先,的确算得上是「巨人」了,林苏便也没有打断王大宗师激动的话。
「那我们……」王大宗师突然又看向黑髮巨人的方向,虽然双眼无神,没有焦距,但他的语气却充满了期待。
「我们还有机会,变回原来的样子吗?」
林苏默然。
如今的地底人,在出生的时候,便已经是如今这副畸形的样子了。
这是适者生存的选择,也许这些地底人回到正常的地面之后,过了数代,会逐渐变回原来的样子,但现在这批地底人,身体结构已然定型,恐怕很难改变了。
不过这些地底人都是武者,如果到达宗师或者大宗师的境界,凭藉着对自身肌肉和躯体的掌握,在正常之人的指导下,或许能加快恢復成正常体型的过程,有望改善畸形,但大部分地底人,都很难在他们这一代做出改变。
见黑髮巨人默然了一阵,王大宗师便知道了他的意思,心中的激动不禁冷却了许多。
黑髮巨人却道:「可以。」
「只是功不在当代,而在千秋。」
听得此言,不少地底人都有些茫然,毕竟五百年过去,人人崇武,却不是人人崇文,再加上一些典籍遗失,普通地底人的文化水平,着实有限。
不过王大宗师却是一位难得有文化的地底人——不然也不会和黑髮巨人「老朽」「老朽」地说了那么久,自然领会了黑髮巨人话中的含义,再加上对方还言武者能够凭藉内力加快体质的改变,王大宗师的心便又热了起来。
他心中顿时生出一股豪情壮志,虽然他们这一代人的身体很难发生极大的改变,但是,他却可以让他们子孙后代不再重复这种匍匐生存的命运,让未来的地底人们,能够昂首挺胸地生活,人人如同巨人!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得向眼前的黑髮巨人打探地上的情况,以及他是如何来到地底的。
既然能来,便能离开。
而无路听到这话,心中也是激奋不已。
他不自觉地微微用力,想要直起脊椎,想要像黑髮巨人一样挺直背,可是,他失败了。
脊柱处传来了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似乎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他当然可以强行直起他的脊柱,就像他强行折断蛇的骨头一样,只是这样,他的脊柱也会如同蛇的脊柱一样,被他折成两段。
无路心中微微失落。
在黑髮巨人出现的第一天,他震撼地底人的,除了他高大的身躯、漆黑的发色、无情的声音,还有,便是他仿佛山峰岩石般,永不弯曲的脊背。
他似乎不会弯腰,也不会匍匐爬行。
连他走过的地方,都被他凿得高了许多。
无路弯着腰,驼着背,和其他地底人一样,趴伏在地面上。
他很难想像,在五百年以前,所有的人类,都是如同黑髮巨人一样,高大挺拔,直立而行。
让他们自惭形秽。
不过,虽然他或许一辈子都直不起腰,但是未来的地底人们,却有着新的希望。
只可惜,王大宗师和无路不知道,林苏并非是从地面进入地底的人类,而是从其他世界破壁而来的修士。
「大宗师,那您可知道,地面上现在的情况?」
因为情绪过于激昂,王大宗师便忍不住直接问了出来。
「地上……」
见黑髮巨人的语气似乎有些为难,王大宗师便心领神会地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蛇皮袋,递给了黑髮巨人。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这……」感受到蛇皮袋里装满的、沉甸甸的铜板,林苏一惊,这位年纪一大把的地底人——也未免太上道了吧!
王大宗师早就发现了,这是一个爱财的年轻巨人——每次黑髮巨人卖完菜离开的时候,他都能听到对方拿着装满了铜板的铜筐,霹雳哗啦摇钱的声音,偶然还会伴随着对方愉悦的小曲,故而他早有准备。
这些铜板,便是他去野外铜矿里挖来矿石,又亲自蒙上眼罩,用火炼製而成。
这才是他耽搁了那么久的原因!
跟他比起来,无路就未免太嫩了。
而蹲在远处的无路,同样也被震撼到了,果然,他还是太年轻了,只一味地钻研语言的艺术,却忘了投其所好。
恐怕这,才是他没有成功从黑髮巨人口里,获得线索的原因!
「这个,地上……」
听到黑髮巨人的声音还是有些为难,王大宗师咬了咬牙,又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蛇皮袋,就要递给巨人。
不料这次巨人却是连连拒绝。
王大宗师的确是误会林苏了,林苏的为难并非是为了铜钱,而是因为地上的情况,恐怕和王大宗师等人想的,有些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