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璋夫人闻言,狠狠地推了下女儿,再见季暮云的脸色难看,心里也是气急。
她又使劲拽女儿给季暮云行礼,偏偏胡韵珊不肯,还叫嚷「我堂堂六皇子妃为什么给她行礼……她算什么伯母,她的儿子是个怪物,生下来就没气的怪物……」
文璋夫人惊了下,赶紧去捂胡韵珊的嘴,又支使皇子府的宫侍把胡韵珊带回去。
季暮云心下一痛,呆滞在原地。
她静静地望向神色平静的胡裴,垂目眨去眼里的晶莹。稳定情绪后,她再走上前,轻抚在胡裴的手臂,目光担忧又谨慎且小心道:「裴儿,你没事吧?别往心里去,这事我和你二婶都已经谈妥了,韵珊……她也只是一时想不开,才会胡言乱语。」
「母亲,儿没事,我们进府再说吧。」胡裴反手扶上季暮云,发现她的手在轻颤,心下微微动容。
当年季暮云产子,生下死胎。
胡裴那时候还不叫胡裴,甚至没有名字,他的灵魂直接入了死胎附身。
【其实,身为母亲的胡大夫人一直都知道这个事实的……肚子里的胎儿在孕期动没动过,又岂会不知……只不过,一直自欺欺人罢了。】
入了胡府大门,胡裴就把母亲交给了她的侍女去扶。
他抽回手时又被季暮云反手抓紧了。
季暮云盯在胡裴的眉眼之间,张了张口,稳了情绪后温声道:「裴儿,别听人乱说,你一直是阿娘的孩子。」
「娘,裴儿知道。回去吧。」胡裴拍了拍臂上的手,回以笑面。
这个笑容安抚了季暮云惶恐不安的心,深吸口气后同侍女回了院子。
胡裴也轻出口气,缓步回了玉芝院。
不久,胡云深也下寮回来。
他听侍从说起了大门口的闹事,就喊胡裴来书房。
儿子入室,胡云深就道:「先前,你没成小宰之前,我还想你当个四辅之一也不错,这宗伯之位就留给品年。如今,你成了小宰,又要出使西北。为父知道,在圣上心里,若你无行将踏错,应该是定了你的官位。」
胡裴以为父亲会谈及胡韵珊的事,不成想是要说宗伯官位的事。
「宗伯之位事关重大,为父就是想给二房、三房也不可能。
宣袁乱初之后,谁又能保证其它道府的宣袁不乱?
随皇位的更迭,这宗伯之位反而风险越发大。
等你出使西北回来,我就会辞去宗伯之位。」深沉的眉目凝在俊朗的儿子身上,为了儿子的志向,胡云深作为父亲,自觉应该给他让路。
胡裴握了握拳,抬目望向父亲。
局已开,子已落,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感慨不出别的伤情话,而是道:「父亲,自此离开金都,儿也是想避开一时的争端。一切待儿从西北回来再说。」
「嗯。韵珊母女会离开金都的,圣上悄悄定下荷卿道府的秦连山下青仙镇,那里山清水秀,备足银两,足够她们母女度日,也遣了谕旨文书给地方司徒,关照她们母女。
你二婶也会同去陪住段时间。二房的人心是散了。」胡云深说完,重重地嘆息了声。
【好礼乐的二弟,胡云知偏偏风流成性,听自家夫人说文璋提了随女儿、外甥女一起去地方住,这二弟不仅没有阻拦,还拍手称讚她们母女三代离开,简直是不配为人夫、为人父、为人祖。】
胡裴对二叔的家事使不上劲,管什么都会遭恨。
毕竟轩辕月一事的起头在他这里,就没再有多的言语。
他只是道:「儿历年公库里可支取的银俸都给八姐添箱吧,仅表儿一点心意。」
「听说她在门口还说了伤你的话,你还能如此做,为父甚是欣慰。」胡云深微微一笑,继续道,「虽说她不差你点俸银,但是你一份心,我会同你母亲去说的。去吧。」
胡云深见儿子拱手行礼后离去,微微舒了口气。
【接下来,还是同夫人商议下,给裴儿订一门亲事吧。】
比胡裴出使还早离开金都得是文璋夫人祖孙三代。
狄赓帝亲见六子死去,没赶上救人,他含了丝对轩辕月的愧疚,所以下令善待轩辕月的妻儿。
他准胡韵珊可以带随从侍者,领地方文书,离开金都。
年后的清晨,胡韵珊带母亲、女儿及一行人悄悄地离开金都。
天不亮,朦朦胧胧的时候,胡府一家人都去长亭送行。
胡韵珊怀抱小小的女儿,红肿双大眼睛狠狠地瞪向人群里的胡裴,那目光飘着恨,似要生吞了他。
文璋夫人拘着女儿,同季暮云和居衡夫人告辞后,拜别大伯胡云深、三叔胡云岫,至于她的夫君胡云知没来送行,儿子胡棠也气她不顾母子情、不肯来送别,唯有媳妇宁馨儿来相送。
文璋夫人交代几句儿媳妇的话后,满面愧疚地抱了媳妇下,随后同胡韵珊母女上了马车,带一帮人远去。
长亭送别暗销魂,他日相见不知期。
上马车回城前,胡芸翎先一步到胡裴的旁边,轻声道:「小九,你马上就要出使了,别说七姐没提醒你。以往那是别人出银子,成事不易,这次你八姐出了银子,在黑市悬你。」她抬手在颈项下一抹,挑眉提醒他注意点。
胡裴微愣,想起之前高雪松在暗巷里的说法,【什么金都地下黑市有人以黄金出价悬赏要人。】